“顾老师难得多吃了一点东西,你在阻止”容修朝司彬扫了一眼,“让他吃,多吃点,鱼不算有脸,鱼没有脸,鱼只有侧脸。”
司彬“”
在座各位“”
顾劲臣“”
“哈哈哈”玛莎终于按捺不住,大笑了出来,甚至吸引了远处白夜的注意。
长餐桌另一端,白夜敛眸含笑,对封凛举杯,“那边聊得可真开心啊。”
封凛回敬“他们的关系可真好。”
丁爽一顿饭吃得胃疼,手忙脚乱中还抽空腹诽一句你们俩有病吧,到底从哪看出来他们关系好了
这时候,金妍秀和容修聊起了音乐的话题。
不知注意到什么,容修不冷不热回应着,看向对面用餐的劲臣。
“喜欢么”不顾四周眼光,容修对劲臣道,“多吃点,有刺就吐。”
明明嗓音很温柔,金妍秀却从中听出了命令的意味。
劲臣的副头盘是时令红鲻鱼,因为米其林主厨的手艺很好,劲臣多吃了两口。
这道菜是容修在白夜办公室时,特意为他点的,红鲻鱼有“补虚健脾”的功效。
不过,红鲻鱼本就没太多刺,厨师怎么会把刺留在鱼片上
容修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玛莎听到了,他对劲臣说出这话,显然是十分的失礼。
玛莎眉心微蹙,朝容修看去,却发现容修并不在意周遭目光,仍专注地凝视着劲臣。
劲臣抬了眼,与容修对视,刚要放下的刀叉,又被他拿了起来。
短暂的眼神碰撞,劲臣对容修轻轻颔首,应了一句“是”,便垂下了眼睑,脸也随即微微垂下,随后,他继续优雅地吃鱼,耳尖却悄悄地红了起来。
捕捉到两人一瞬间的交流,玛莎恍神两秒,意识到自己竟心有所动。
感觉到了刻板礼数下“家人”的温暖。
容修记得,早前和劲臣刚在一起,两人第一次一起在龙庭用晚餐时,劲臣吃鱼不小心吃到小刺,竟然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这是两人同居近一个月,容修才发现的细节,当餐桌上有需要吐骨或残渣的餐食时,劲臣就会用得很少,甚至几乎很少去碰。
显然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
在西方重要场合的宴席上,如果用餐时,不小心吃到小碎骨,就要硬着头皮咀嚼咽下去;如果是难咽的骨头、或难嚼的残渣,也不能吐在任何地方,不能吐到餐巾里裹起来只能让它暂时留在口里,挑时间,选时机,在所有人没有注意自己时,用叉子或汤匙把它从嘴里接过来,迅速送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比如一块蔬菜叶子底下,不要让人看到为好。
似乎注意到玛莎的关注,容修看向她,道“我在俄罗斯唱歌时,认识了一个英国朋友,他在英国是一个很受欢迎的摇滚歌手,我请他吃了晚餐。一起吃饭时,大家聊得很开心,可是,直到晚餐用完,我问他,用餐愉快么他居然说”
容修顿了两秒,语气略带调侃
“他小声对我说,晚餐非常合口味,但是,果盘里有一些切成小块的水果,让人难以下咽。”
玛莎微笑着歪了歪头,困惑地问“是什么特别味道的水果么”
“不,”容修说,“后来我才知道,他从没有直接吃过甘蔗。”
玛莎愣了愣,轻掩住嘴笑起来,联想到饮食传统,她一下就会意了,西方人不会吃咀嚼过又要吐出来的菜。
司彬不可思议,用中文问“他不会全咽下去了吧”
“我想,是的。”容修说。
四周宾客无奈地轻笑了出来,楚放道“好在没有让他到你吃整根的甘蔗,不然他一定以为你在啃竹子。”
啃竹子什么的,只是少见的,常见的是牙签。
不能在餐桌上使用牙签剔牙,就算礼貌地用手遮挡也不行,更不能用舌头清理牙齿间的残渣。
看上去像是中西差异的调侃,但劲臣明白容修的意思。两人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磨合了餐桌习惯,乃至于这一年多,只要两人在一起用饭,容修就会将餐桌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关注他的用餐情况上。
劲臣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失礼、审视,或管教,即使容修有时并不温柔,但这种仿佛严父一般的关怀,让他感到非常的幸福,感恩,且珍惜。
而同理心很强的玛莎女士,自然理解了容修的意图。
真正的礼仪本应当如此,它是友善的,温柔的,富有感情的,它是人对人的尊重、关怀和体谅,是人与人之间的调和剂;不是它成就了一位绅士,而是从绅士身上自然流露而出。
侍应生为容修上了菲力牛排,他选了干红。
劲臣的主菜是果香鸭胸,则选了半甜红酒。
英式用刀时,不能将盘中肉食切成一块一块的,就算是“小李飞刀”的刀法,也得先切一块,吃掉之后,再切另一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