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之前拍摄的三次都是能用的,但两位演员同时觉得不太满意。
如果说,医院的那场戏,顾劲臣不满意自己的表现,是因为“用力过猛”,那么,这场戏就是情绪还不够。
李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同时遇到了瓶颈。
倒不是两人当中某一位的表演或配合出现了问题,而是在需要情绪剧烈爆发之处,彼此之间却同时克制着,无意识地抵触着这个场景。
前两次ng之后,两人揣摩、沉淀、交谈的时间变长了。
第五次是容修叫的停。
当时他扑在顾劲臣的身上,紧抱着对方,明显地感觉到顾劲臣在剧烈地发抖,那种颤抖不同寻常,不是演出来的,也不是太冷。汽车残骸之中,血浆染遍全身,两人紧紧相拥,连台词都忘记去说。
过于入戏了,两人都有点崩溃。
所有人都在寒风中等待着,望着车内肩并肩、头挨头轻声交谈的两人。大家都为此束手无策,但又对他们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又过了十多分钟,忽然从车内传来了轻声的吟唱。
如此深情悲伤的旋律,穿透寒冷的夜色,回荡在寂静而又萧索的公路,让所有人都诧异地将目光投射过去。
“好听。”顾劲臣说,“什么名字”
容修摊开他的手心,指尖写了一个字母c。
又是一首c顾劲臣眼底红肿,抹了把脸上的血迹,笑了起来“打趣我”
容修微笑着注视他“穿过时光拥抱你。”
顾劲臣哽住呼吸“”
没错,如果能穿越时光,再次拥住那个人,陆少宁一定会为此付出一切。
在容修的歌声中,两人沉浸在角色相处的最后一幕,在生命倒计时的最后时刻,彻底地成为了他们。
李里导演终于看到,顾劲臣举起了手臂。
“各部门准备,大家辛苦点,”李里说,“准备好开始。”
剧组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丁爽和花朵连忙接过两人脱下的羽绒服。
夜里温度只有3c,两人穿着篮球衣,花朵捧着一盒冰块,他们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以免哈气太重影响画面。
场记跑到主镜头前,拿着场记板的手都在发抖,声音也发抖地大声报出了场次和镜次“开始”
寂静之中,场记板“咔”一声。
煞白的光晕之中,一幕幕画面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丁字路口,国道旁边有一个小岔路,红绿灯坏掉了。一辆包面车从小路高坡俯冲下来,司机为了躲一只野猫,猛打方向盘,直朝保时捷撞了过去
记忆重回到脑子里时,犹如那一刻重现,那晚宫霖没有系安全带。
三十二岁的陆少宁被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包围。
与二十岁那年,汽车远光灯刺眼的白光相重合。
他送给过宫霖好多红绿灯鱼,但是忘记给自己留下一条
一片白光照射的短暂失明之中,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前,宫霖在第一时间扑到了他的身上。
二十岁那年,他遭遇了一场车祸。他失去了左手,也失去了宫霖。
支离破碎的挤压撞击,他听到左手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听到紧紧抱着他的人胸腔碎裂的声音。
他的头撞在车玻璃上,身体却被紧紧地包裹住宫霖用身体挡住了迎面的撞击。
陆少宁那双桃花招子被血液遮住,他强忍着被压瘪的车门挤压的左手臂传来的剧痛,艰难地侧过脸,怔怔盯着被安全气囊挤在他怀里的人。
感觉到宫霖仍然紧紧地拥抱着自己,血液浸透了他们的衣服,陆少宁的泪水喷涌而出,拼命地低着脸,想看一看他,看一看他
“霖哥宫霖”陆少宁喉咙发出撕裂般的声音,用尽全力地抬起右臂,发疯地想要碰一碰他。
后视镜四分五裂,卡在凹陷的前挡风玻璃上,仅存的一小块染了血的镜片,映着宫霖背后的一片血红。
“宫霖宫霖不要,宫霖”
车外有路过的车辆停下,人群嘈杂起来,有人过来紧急援救,车门被人打开。
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所有外界的声音成了刺耳的轰鸣,他只能听见宫霖隐约的、渐弱的心跳。
怀里的那具身体紧拥着他,陆少宁能感觉到那股力量,被压碎的左手不知疼痛,他只是机械地张口,唤着“宫霖、宫霖。”
救援人员试图将他移出车体,望着宫霖的瘫软身体慢慢离开视野,眼泪淹没了眼前的一切。他喉咙干哑地大口呼吸,拼命地想伸出手,伸出手
可他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手。
那是宫霖给他的最后一个拥抱,仿佛每一场比赛结束后的拥抱那般温暖,温暖的拥抱过后,热闹的世界猛地陷入死寂的冰冷。
在人们用尽一切办法试图将宫霖从他的身上移开时,他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