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灵魂仍然在叫嚣,暴风雨般的情感一直在冲击着他,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连煜在容修的卧室门口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忘却了时间。
久到乐队兄弟们都收拾完了酒瓶,可客厅里还是一片狼藉。
连煜听到,沈起幻对他打招呼说“晚安”,感觉到白翼拍他的肩膀,醉醺醺问“喂喂,杵这儿干嘛呢,装门神呢”
“容修一直没出来。”连煜说,“他屋里没有饮用水吧他喝了啤酒总会起夜要喝水。”
“可能早睡了吧。”白翼用怀疑的眼神斜看他,咕哝道,“没事献殷勤,你又有什么事儿要求他”
连煜垂着眸子没应声。
不等他回应,白翼站不稳地扶着墙,溜着墙边往客房走“你进去问问他吧,我不行了,坚持不住了,我先去睡了啊。”
然后连煜敲了敲主卧的门,没有听到容修的回应。
连煜推开门,看到屋内漆黑,容修已经蜷缩在大床中央睡着了,怀里抱着一个枕头,手里还紧攥着黑屏的手机。
月光里那身影形单影只,显得无比孤独与脆弱。
连煜想起许多年以前,巡演的路上几乎每晚都是这样度过。
前一刻还在把酒狂欢,后一刻就陷入到漆黑而又死寂的深渊。
大脑里仍是舞台上刺眼的灯光,眼前是各种铺满鲜花的红毯、庆功派对上的欲海肉林,耳畔仍是震耳欲聋的尖叫与呐喊,网上是层出不穷的赞美与诋毁
他站在沸腾的人群里反复耳鸣,深夜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窒息地往下陷;越狂欢,越孤单,辉煌过后,徒留黑暗。
于是后来,他的床上就再也没空过,夜里再也不敢关灯睡觉,那种迷茫与孤独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
巡演路上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
成名到底是为了什么。
起初为了赚钱养家,后来为了这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他说,连煜,即使你离开了dk,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此时,黑夜中,连煜来到主卧床边,拽来被子轻轻抖落开给他盖上。
“早点休息。”被子下忽然传来很轻的一声,“天快亮了。”
连煜一愣“你没睡着”
“睡不着。”
“正常。”连煜点头,停顿了一会,“是不是觉得没意思了”
“为什么这么说”
容修拽着被子,将枕头往上挪了挪躺好。
“所有人都说你属于舞台,但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这种生活,”连煜背朝着月光站立在床边,垂着眼看着容修,“我也知道,能让你一站一站坚持下来的,只是身边的这些兄弟。”
卧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连煜上前半步,微微俯下了身,“容修”
“我好想他。”
“”
出乎意料的一句,无比的陌生,连煜浑身一僵,保持俯身的姿势。
容修仰躺在床上,连煜弯腰俯视他。面对面半寸的距离,连煜深深看着容修。
注视太久,要是旁人看到,一定会误以为是在索吻,或是想趁其睡着时行凶掐死对方。
光线融进连煜的眼眸里,似团火。容修半梦半醒,不知清不清醒。如果他清醒,怎么会对他说出那种心事
容修眼神迷离困倦,透过月色凝视了他一会儿,没有接着那四个字继续倾诉。
连煜身子俯得更低,凑近容修的脸“还不到半个月。”
“已经半个月了。”容修抬起手臂,腕子遮住双眼,“你说的没错,好无聊啊”
“路还长着,长达半年的巡演还在后面。”
“”
“”
沉默。
其实,连煜想问容修的是,是不是真的非那人不可,或者是不是真的陷进去了
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差点呛到自己,出口变成了一句“为什么不让他陪你一起巡演”
容修闭着眼,仿佛事不关己般地淡淡道,“保持一定的饥饿感,会让人的头脑更清醒,美味不可多得。”
连煜“”
神特么美味不可多得,除非旅途中还有别的零食,否则就要承受繁华褪去之后的巨大孤寂和饥饿感。
“你现在仍然觉得他适合你,适合你的生活”
“不用你管。”
“好啊,我看你能坚持多久。”连煜勾唇一笑,直起身子,“晚安。”
摇滚真的自由么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自由的。
火车自由,但它也局限于轨道上自由奔跑;飞机自由,可它离不开蓝天。广袤浩瀚如宇宙星辰,却也有轨迹,不曾绝对自由过。
看似无拘无束的巡演之路,容修觉得自己被绑在车轮上。
唐山站结束之后,乐队只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