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重极。 无穷无尽的虚幻画幕重叠在一起,天地万物皆是由半透明的丝线勾勒而成,映照着这片瑰美迷离的扭曲世境。 轮转重极不为人知的渺茫角落之处,存在着一张并不算大的残缺画幕,与那些庞大绝伦的重重幕布比起来,这张残缺画幕便似一粒微小的砂砾一般,从来都没有引起过任何生灵的注视。 若是将这张微小的残缺画幕放大数万倍,便能望见其中存在着一座完全由半透明丝线交织而出的巨大山峰。 在这座虚幻山峰的山脚之下,存在着数之不尽的虚幻光影,这些密密麻麻的虚幻光影散落在虚幻巨山的四面八方,便如渺如微尘的蚂蚁一般。 “道姑,前时我与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山石角落之处,由无数半透明丝线交织而成的宽大黑袍微微飘荡,少女冷澈好听的声音自黑袍之下传了出来。 黑袍少女身侧,一个身着直襟道袍、袖口缀着素色护绸的道姑正在摆弄着一团缠绕在一处丝线,其十只手指纤细灵巧,丝线在指间来回翻飞,仿佛能够被她糅合成任何形状。 少女清音入耳,那道姑的手指顿了一顿,侧过了头来:“在此之前,漫长枯燥的三万余年光阴我都忍了过来,如今似乎没必要与你一同冒险。” 宽大的罩袍轻轻撩了起来,露出了那少女以半透明丝线勾勒而成的小脸:“恕我直言,道姑纵使画技通神,可此处万物尽是虚幻,终究没有可以让道姑的画卷依托之物,若是错过了此次机会,只怕道姑再无脱困之机了。” 素衣道姑翻掌收起了那团丝线,凝望着黑袍少女,稍稍放低了声音:“你先与我说句实话,上次你的真灵本源投影竟然被抽离了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时季清婵与素衣道姑本来已经达成了共识,共同完成素衣道姑的故地画卷,可是就在不久之前,在素衣道姑的眼皮底下,季清婵的一丝真灵本源投影居然被不知名的力量抽离而去,化作一缕青丝,消散在了此间画幕之中。 此事让素衣道姑心神大震,对于季清婵这里再次提高了许多警惕。 季清婵伸袖放下了宽大的罩袍,将脸庞掩藏在了半透明的丝线之下:“我已经对道姑解释过了,关于此事,我并不知晓其中真正的缘由。” 素衣道姑冷笑道:“自从三万余年之前,我的真灵陨灭之后,便莫名其妙地在这个鬼地方苏醒,如此漫长的时光,我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生灵的真灵本源投影能够离开此处,你若是不讲实话,便莫要再来找我了。” 此言落罢,素衣道姑便一甩袍袖,眼看着就要转身离开此处。 “道姑留步。” 刚走出两步路,黑袍少女的声音便自身后传了过来。 素衣道姑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侧头道:“终于要将实情告诉我了么?” 那少女轻笑一声,道:“道姑想错了,若是道姑不与我配合,我这便去将你作画的隐秘之事公之于众,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还能继续挣扎。” 素衣道姑面色微变,用力咬了咬牙,恨不得生吃了眼前这个身着宽大罩袍的少女。 若不是数百年之前被这黑袍少女堪破了自己的隐秘,自己也不至于一直都被其握着把柄,处处都有些受制。 沉默数息之后,素衣道姑神情冰冷,强行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你也不想逃脱了么,若是没有我的通神画卷,你以为你能够逃脱这重轮回?” 宽大的罩袍之下,少女勾唇轻笑:“实话与你说,我便是此时此刻碎了这道本源投影,也没什么所谓,反倒是你,三万余年积累,若是因着心绪冲动一朝尽丧,岂不可惜么?” 素衣道姑的目光愈加冰寒,死死地盯着身着黑袍的少女,仿佛要在她那模糊的神情之间看出什么破绽。 不知过了多久,素衣道姑终是泄了气,身周那仿佛并不存在的凛然气势亦是消散了去,一把扯过黑袍少女的袍袖,道:“观你行事说话,骨龄至多不过短短数百年,怎地会如此难缠?” 季清婵任由她将自己带到了更加偏僻的山石角落之处,低笑道:“道姑,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你且抬头看看,头顶是什么。” 此言入耳,素衣道姑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缓缓抬起头来,朝着巨山山顶之上望去。 不望倒好,这一望之下,素衣道姑竟是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甚至就连嘴唇都有了些许颤抖。 季清婵在巨石之侧席地而坐,斜倚着由丝线勾勒成的山石,轻声道:“这些数之不尽的画幕世界,已经隐约构成了一座庞大绝伦的如天佛阵,这数百年来,我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直至前几日,我才蓦地发觉,这些画幕世界竟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