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过去,只一位老翁驾着破败的孤舟前往海岛且成功。当年,他独自一人默默前行,感叹盛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天快大亮时见到海面上升起赤红太阳,山腾如龙,人在梦境,又听到舟下是滔滔波声,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感慨道:这千秋万载总是战乱不断,如若众人都能同他一样来此海上见此壮阔,便不会心怀那渺小又无情的私欲了。红尘乱世,可会有一处净土能够永乐无争?那般圣洁之地必定是朝云暮雨,烟雾氤氲,高朋满座,笙歌盈室,品酒谈心,醉舞欢腾,美人容颜娇艳,香气氤氲馥郁。哪里偏要有什么你争我夺、死不方休?彼此谦让,各自体谅,三千世界,墨守成规,如此这般,皆大欢喜……
他这样诚心所念,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来到了海岛,抬眼一看,仙境的宫门已然为他打开了。
后世便借他之口传颂着仙岛上和平欢乐、从无战乱。列国深深地向往其地,即便此后的百年中,红尘战火与厮杀根本从未间断。
“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做到和睦相处、互相体谅,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每次唱完五峰会,老班都会这样叹息一句。
可是这天晚上,老班将皮影台子支起的动作都是急匆匆的,就好像在赶时间,令班珏琳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拿来了小型音响,开始播放五峰会的曲调,开端前奏唱罢后,老班就要班珏琳来接
班珏琳虽然很喜欢这戏目,但是单独来演就会显得生疏且笨拙,她的皮影戏能力都是依附着老班的,因为老班此前总是会说“来得及,慢慢学”……
所以,班珏琳总是认为自己的人生也来得及,和老班在一起的时光,也同样来得及。
“唱错了!”老班忽然提高了语调,他很少这样严肃,可这一刻,他竟训斥班珏琳,“重新唱!”
班珏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台词错在哪里,她开始表现得不安,担心会一错再错,老班见她一直想不起台词,便用力地抓过她的手臂,“为什么明明知道唱错了,还是不改成正确的台词?”
班珏琳支支吾吾着:“我……我不知道哪里错了……”
“从民间父女那里开始,重新唱!”
班珏琳一着急,手里的皮影人都掉落在地,她赶忙弯腰捡起,重新唱起了第一幕的内容。
8.
戏中是皇城之下,一辆富贵的官车正缓缓而来,百姓纷纷退避,无不敬畏。那车被装点得格外雍容华丽,鎏金凤纹的车帘上绣着金丝线,领头的男官骑着高头骏马,共四名,皆是环绕于官车,好生趾高气扬的姿态。
哪料后方的官车忽然歪歪扭扭地倒了下去,竟是两路太窄,驾车的马屁同旁侧的小摊撞到了一起。
小摊在卖着红豆,驾车的高马馋着那色泽饱满的红豆,居然结伴跑去啃着红豆吃,不仅吓坏了叫卖的父女,还把坐在车内的大汉给颠了出来。
大汉是城中出了名的恶霸老爷,他摔得不轻,立即火冒三丈,喊上横肉一脸的男官们便要修理卖红豆的父女。
老翁已年过花甲,赶忙同恶姥爷求饶起来,然而他们那群蛮横无理之人可不会同情老翁,不仅一脚踢倒他,还抓过他的女儿要她赔他摔疼的这个跟头。
“女儿——女儿——”老翁急得老泪纵横,想要救女儿,却被男官们恶狠狠地推开。
女儿既愤怒又悲伤,她喊着“爹——爹——”,可又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哭得伤心欲绝。
周围聚来了数不清的看客,他们既惧怕恶姥爷,又忍不住义愤填膺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为非作歹,分明是他家的马吃了老翁的红豆,居然反咬一口,还让人赔偿他摔的一跟头,赔什么?那被他家马吃了的红豆怎么算?哎呦,这叫什么世道啊?”
又有人小声叹气道:“唉,恶霸老爷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新鲜事儿了,如若不是他朝中有背景,咱们又怎会这般惧怕于他?”
那恶霸老爷欺人更甚,竟狂笑着要女子去他府中做他的陪房。
而戏里总是会出现这般桥段,我见犹怜的素女遭恶人强迫,危急时刻便会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腾空出现来拔刀相助。
果然不出所料,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位侠客,他大喊一声“住手”,众人的视线整齐一致地聚集去了他的身上。
那侠客是一个年岁不足十八的少年,他面带桃花,衣衫整洁,袖口针脚也缜密,腰间配着一把精致漂亮的好剑,倒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气势。
少年从镶有玉红宝石的剑鞘中抽出长剑,一脸的正义凛然,以剑指想恶霸老爷,高声质问道:“你这恶霸实在猖狂,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强抢民女,究竟心中还有没有王法?”
“小小的黄毛孩子也敢同本大爷叫板放肆?”恶老爷根本不把少年放在眼里,高高在上地抖了抖脸上横肉,嚣张道:“本大爷乃是朝廷后人,你跑到这里竟谈什么王法?本大爷今日就逮你回去扔进大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