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贾铭忽然厌恶起这一刻的自己,他绷紧了下颚,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这里,不该开这场会,更不该浪费这时间。以至于他起身走出会场时都没有听清导员在身后的呼喊,他只是想快点去见班柠,仿佛没有她在的地方,连天气是阴或是晴、山洪或是海啸、末日或是黎明,那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想她现在是独自难过的,更不想,她认为她自己是孤立无援的。
只是……他不太确定,现在的她,是否会愿意见到他。
因为她是一个界限感很强的人,所以,坐在火车上的贾铭忽然就内心退缩起来。他从未这样不自信过,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绪,就是在这样纠结又挣扎的思绪中,他度过了艰难的两天一夜,等再抬头去看,火车已经停在了终点站。
也就是班柠姥姥家的地址。
早在来的路上,贾铭就猜出这地方不会是什么富裕的村子,因为连村名都十分生僻,贾铭要百度才知道那个字叫什么。
酆石村。
贾铭要乘坐破旧的小巴士车才能辗转到村口,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暗夜中,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连绵却荒芜的村庄。其背靠远山,虽人烟稀薄,竟也有一番远离尘嚣的别致静谧。
雾蒙蒙的村口处,附近的远山在这乌蒙的氤氲中近乎失了轮廓,形貌极为浑浊模糊,而贾铭觉得自己脚下的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朦胧。
泥路两旁的紫藤花早已枯萎零落,坠落污泥道,夜深无人见。
且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连狗叫声都没有,令贾铭觉得背脊发凉。
这村子死气沉沉的,他谨慎地打量着屋舍,见毫无光亮,但却能听见微弱的咳嗽声,便知这村子的确是有人居住的。
直至走到第六间屋舍,他见门是敞开的,就慢慢走到门前,问了声:“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贾铭壮起胆子,直接走进屋里。
屋内还算整洁干净,他看见有一双女款球鞋,是班柠经常穿的那双。
原来误打误撞走进的屋舍竟然就是班柠姥姥的家,只不过,这时的班柠并没在。
她刚刚给身在村镇医院里的姥姥买来了粥,打开保温杯,准备好勺子,但躺在病床上的姥姥摇摇头,用方言说了句:“我不想吃。”
班柠很担心她的状态,可她也知道不能为难这时的姥姥,所以又盖上了保温杯的盖子,轻声说:“那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喊我。”
姥姥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劝她:“阿柠,你不用担心我,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我没事。”
班柠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静静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发呆,直到不一会儿后,她听到姥姥轻微的呼吸声才稍稍安心,因为她姥姥终于能睡着了,她很高兴。
也许的确可以趁这个时间去回去换个衣服。
班柠嗅了嗅身上的味道,这件好像已经穿了一个星期了,忙碌到根本没心情去考虑自己。似乎也没怎么吃过饭,水也没喝上几口,要不是前几天亲戚来帮忙,她或许也要晕倒在病床上了。
“不能倒下。”班柠很小声地警告着自己,“这种时候,我决不能倒下。”
她起身,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和村镇医院里的护士交代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又拜托医生随时关注自己姥姥的情况,一有问题一定要立刻联系她,她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回家去取下换洗衣服,来回也就顶多一个钟头……
医生有点无奈又怜惜地看着她,安慰道:“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呢,不必太紧张,没事的。”
班柠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不太释然,出了医院,穿过稀疏的人群,班柠走到路口时感到风很凉,她瑟缩了一下肩膀,忽然听到一声“师姐”。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去理会,可一直走到泥路对面,她感到有一大片阴影遮在她的头顶。
班柠感到奇怪的抬头去看,整个人顿时愣住。
6.
他站在她面前,大概是等得有点久了,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红,鼻尖也是红的,但看到她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后,他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二话不说地裹在她身上,还揉捏了几下她的手臂,很担心地问:“你穿得太少了,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哦对了,你吃饭了吗?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这段时间肯定也没有好好吃饭吧?”
他语速很快,像是刻意用滔滔不绝来掩盖这一刻的尴尬。
的确很尴尬,因为他到了班柠姥姥的家门口后,确定就是要找的地方后,他喊了很多次,直到把隔壁邻居喊出来后,对方方言太重,贾铭听不懂,最后那家邻居只好喊来家里会写字的孩子,用写的方式告诉他班柠一直都在村镇的医院里,因为姥姥一周前查出了癌症,只能住院治疗。
他就只好转战去了村镇医院,但是由于不知道她们在哪个病房,只好一直在医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