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或许已经并不能够说是“搬家”, 而应该将其称之为“逃难”。因为不会有谁搬家的时候如此拉去匆匆,甚至没有和任何的亲朋友好友告别,也没有规划行程和目的地, 甚至是连东西都没有怎么收拾,只一昧顾着匆匆离开。 一定要选个什么说法来定义的话, 便活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只消得慢上一步,便有可能落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杨戬看着父母神色匆匆、面容凝重,他本就是早慧的孩子, 如今见此,心头自然也有很多自己的猜想。 “娘。”杨戬动作幅度非常笑的拉了拉云华仙子的衣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 又重复着问了一遍,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惴惴不安, 云华仙子的心头难免生出了些愧疚来。 杨戬的天眼太过于殊异,因此她便让这孩子平日里都将自己的眼睛遮起来。诚然,就算是凡目无法正常的行使功能, 眉心的天眼也可以运转, 将周围的影像反馈给杨戬知晓, 但是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最开始,幼小的孩子自然无法理解来自于母亲的这样的要求, 他本能的想要将那布条摘下去, 为自己寻求到更舒适的方式。 ——结果当然是被毫不留情的惩罚责骂了。 你并不能够指望一个才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理解太过于复杂的要求,云华仙子便只能够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方式——比如, 用疼痛和责骂让孩子明白, 这是一件不好的、不被允许让他去做的事情。 云华仙子也是第一次做父母, 这样的教育方式在妖族当中甚至极为常见……她完全忽略了, 人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族群,弱小敏感多思,同时会排斥并且疯狂攻讦一切与自己不一样的生物,哪怕对方是同类。 大人们尚且还要点脸面,不会当着杨天佑和云华仙子、以及杨戬的面说什么;可是他们在家里,在茶余饭后,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便难免哂笑。 “杨家的那个怪物……” 他们是这么说的。 他们的孩子便也就因为父母的这一种不自觉的言传身教,于是从父母那里继承了对待杨戬的称呼,以及对他的存在的轻慢的态度。 小孩子不像是大人那样还会稍微的顾及一些面上的平和,他们并不是多么懂事,但是人类的那一种劣根性却已经在他们的身上显露无疑。 因此,杨戬不但并不被接纳,同村的其他的孩子们还会将他视为“异端”,是需要被共同讨伐的邪恶的存在。 “怪物!”他们拍着手,这样欢快的叫着。 “怪物!”他们用捡到的小石块和树枝朝着杨戬丢过去,看着对方的面上露出茫然而又惶恐的眼神,这样开心的叫着。 爹和娘说过了,那个是“怪物”。 而既然是怪物,那么无论对怪物做出了沈阳的事情,都是被允许,都不会被怪罪。 因为那是“怪物”,所以就算是这样的欺凌,都变的顺理成章了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杨戬能够将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全部都告知给他的父母的话,那么可能之后的事情都将有不同。然而他显然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要求戴上黑色的布条遮住双眼,以及当他在对这件事情表达不愿的时候,母亲的强硬。 自己不会从父母那里得到什么帮助,这样的事情不若还是别告知为好。 幼小的孩童做出了自己基于这件事情的判断,并且选择了最趋利避害的那一种处理方式。 于是,这样的事情便在黑暗当中沉淀了下来,该知道的人心照不宣,不该知道的人仍以为岁月静好。 杨戬便一日比一日沉默,一日比一日寡言。只是小孩子的性格原本便各有各的模样,而仙人当中孤僻者不乏凡几,因此作为母亲的云华仙子从未在意。 而作为父亲,这一向都并非是被分配给杨天佑去关注的东西。更何况,仙人的孩子,或许就便是这般的与常人不同呢? 杨天佑有一颗相对于凡人来说过于包容的心,这原本是一件好事,是一个很大的优点,但凡事都有两面性,有的时候,原本的好事也难免会催生出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在这样种种的机缘巧合之下,原本最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居然以如此荒谬的一种方式发生了。 他被养成了原本最不应该的、这样的性格。 云华仙子暂时的丢掉了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弯下腰来,将杨戬揽在了怀里。 “并没有,二郎,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以往的确是娘疏忽了,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她伸出手来,摘掉了杨戬面上的黑色的布条。 “以后不用再遮住了。”她说,“我的孩子原本应该是骄傲的、在天空肆意翱翔的雄鹰,却非要让你委屈自己去做路边叽叽喳喳蹦跳的鸟雀,这实在是太不应当了。” 这个举动或许的确会让他们原本就比较艰难的、逃脱来自于天庭的追捕的行动变的更为苦难一些,但是云华仙子觉得,更重要的应该是从现在开始,把杨戬原本被养错了的性格与心性都纠正回来。 至于天庭的追兵如何摆脱、他们的行踪有应该如何隐藏,这是她作为母亲应该去考虑的事情,而不应该只是为了让自己松快一些,便将责任转嫁到孩子的身上。 她已经是一个足够不称职的母亲了,以前尚且还能够用“未曾注意”来做理由和借口,但是绝没有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深的道理。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杨家村,因为实在是太赶时间,所以是当天的深夜便走的;而为了不引人注目,同时也是为了能够更好的隐匿行踪,他们甚至没有和任何平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