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曲尺这次虽说死里逃生,却带了一身的伤回来,邺军上下见此都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都怪他们无能,连郑副官都保护不好,还得靠她牺牲自己方能保全他们!
当时,大部分邺军靠着后方投掷军的掩护,拼命逃回了邺营,他们一把汗水一把热泪大声喊人,在召集好人手、取出盾牌后再度重返战场,与投掷兵一块儿对抗巨鹿军。
要说,接下来肯定还得是一场死战。
然而巨鹿军这边却因迟迟等不到陌野他们回来,便知肯定出现了意外,毕竟追捕一名女子根本费不了多少心神。
一边担心着陌野那头,一边邺军加入了盾兵后,军力数量倍增,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心理上的压力,于是一番权衡,没有坚持鏖战,几番拉扯后便决定先撤离,这才让邺军这头捡了个大漏。
当元星洲抱着郑曲尺回邺营时,几乎整个营地等候的邺军都奔相出来迎了。
看到身上滴着血水且昏迷的郑副官,他们先是难以置信,然后目露沉痛与羞愧自责,甚至都不敢问,她伤得究竟怎么样了。
“她为了你们,独自引开了对方主力,你们猜,她这一路上,究竟流了多少的血?”元星洲的一番话,让他们头垂得更低了。
元星洲越过他们,留下一句。
“她未死,邺未败,你们也未叫人失望。”
邺军怔怔地看着世子殿下抱人离去的背影,表情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感激世子殿下既救下了郑副官,还认可了他们的坚守与付出。
元星洲先替郑曲尺换了一身湿衣,方找来军医替她诊治,倒是没有致命伤,就是中了一支赤血暗器导致失血过多而晕迷。
在将伤口包扎好后,军医叫人去熬药,说是醒来后多补一补,郑副官不日便够恢复如初。
紧接着,军医又给元星洲包扎那一只受伤的手,他眉头皱成了一团:“将军,你这手怎么伤成这样?”
“不碍事。”元星洲淡淡道。
见他不说,军医也不再执着追问下去。
“统帅,你们不是遇上西泽军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其它人呢?”他关切询问道。
“西泽军正与北渊军作战,其它人则去干别的事了。”
军医与元星洲之间的对话就好像熟悉之人在聊天。
“怎么……他们两边打起来了?这倒是有意思啊。”
“北渊军是不可能叫西泽军有机会壮大的,而西泽军专挑那个时候来造访宏胜营地,不就是因为没有资本与北渊军叫嚣,恰好两者狭路相逢,结果可想而知。”
“那侯飞擎倒是个果断的人,也不怕两强相争,叫别人捡了便利去。”
“他不傻,邺国这边有巨鹿收拾,即使打起来两两折半,于他而言也是占据有利位置。”
“他确实算得精,只可惜咱们邺国这边,至今损失无几,倒是巨鹿这一趟,损兵折将,再难成气候了。”军医哼哼道。
说到这,军医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郑曲尺:“统帅,不过就是经你几句点拨,夫人便能够做到这一步,她当真了不起啊。”
说出来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她曾经当过刺客、细作、工匠,如今连战场也上了,副官也当了,每一个身份,她都做得有模有样,一个人真的可以有这么多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元星洲起身亦去换了一身辗新干爽的衣袍,利落悠扬,束上腰封后,又坐回床畔:“那是因为她比所有人都较真,她不做便罢,下定决心后,便不会瞻前顾后,而是心无旁骛。”
“但有些人即使想要做好,也是有心无力。”军医垂臂立于一旁。
“她自然不是有些人。”
军医听世子殿下如此理所当然的口吻,一时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那……王飞尘他们有什么事啊?”
不跟他聊私事了,容易误伤单身狗,还是聊公事吧,心态平和些。
元星洲一时没回,而是先替郑曲尺细致的整理过凌乱贴额的鬓发,才吐出两字:“报仇。”
啥?
报仇?
军医一时没找着“报仇”的前因后果。
元星洲转眸看向他,轻轻地笑了,两眼却仿佛两个深邃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光明。
“巨鹿军将本帅的副官伤成这般,他们以为此事能随便善了?”
军医恍然大悟,但同时也心惊不已:“他们、他们是去了巨鹿营地?”
可统帅这分明是派遣在前,郑副官重伤在后吧。
说起来,报仇应当是后一说,那前一说……便是殿下独自一人赶回救人,而其它人则直接趁此机会,捣了巨鹿老巢,让巨鹿军失去营地与囤存的生活物资,可想而知,接下来他们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军医在心底假模假样同情了巨鹿军一秒后,便兴奋道:“如今宏胜国大败,南陈国统帅被俘虏,巨鹿国败走,兵力折损大半,输也是迟早的事情,剩下西泽国与北渊国,如今两国交手,无论谁胜谁负,必有一场恶战,局势上,于我邺有利。”
元星洲却不这么想:“最后留下来的,才是会食人的恶虎。”
“咱们也不是不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