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垚快步走了进去,上下摸索,啧啧称奇:“这是传闻中巨鹿国所研造的床弩吗?可它看起来怎么跟巨鹿国的不大一样啊?”
他语调有些飘忽,像脚踩不着实地,在云上摇摇晃晃。
郑曲尺跟宇文晟、王泽邦一块儿也走了进来,她拍了拍这钢铁与木头结合的科技力量武器,抬起下巴道:“这可不是三弓床弩,它叫重型弩炮!”
“弩炮?与火炮一样吗?”蔚垚与王泽邦几乎同时开口。
宇文晟虽没开口,但挑眉的询问小眼神却紧随而至。
“自然是不一样的。”
郑曲尺不急着与他们解释,而是抬头在库房内寻找一番,库房内可不仅只有重型弩炮,还有不少技术人才在,只是重型弩炮型体过大,遮掩了他们的视线。
她看到了两名匠师正在按照她的指示,踩在脚手架上对每一台重型弩炮进行部件检查,便上前出声招呼:“两位师傅过来一下。”
正专心致志的匠师听到有人喊,一转过头,第一眼便看到了郑曲尺,他们严肃的神色以眼肉可见布满激动之色:“郑工!”
他们停下手头上的活路,飞快跑了过去。
蔚垚跟王泽邦对视一眼,都露出一种好笑的神色。
以前就知道了,这些匠人们对他们家夫人简直是推崇备至,谁能得到她的青眼,一个个都能幸福得晕过去。
他们又看了一眼自家将军,可怜他们三人站在这里就等同背景墙,明明也在,但对方硬是对他们视而不见,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夫人一人身上了。
郑曲尺对他们露以慰问的神色:“辛苦你们了,一切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郑工交由我们的任务,绝对按时完成,我们十分荣幸能够被郑工委以重任,此番仅是为郑工组建器械,便已然叫我们受用终生了……”
眼看他们俩打算滔滔不绝的倾诉内心的敬仰之情,郑曲尺赶忙让出身后之人。
“耽误你们忙了,不过宇文将军这一次过来视察,我便想让你们给他们好好介绍一下目前的工作进度。”
嘎——
视线被移接到郑工身后之人时,他们只觉一盆凉水从头浇洒到脚底,双眼突然瞪大,满腔的热情与一腹的倾吐,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狠狠掐住了脖颈,不仅叫他们生生吞了回去,还“消化不良”。
“宇文将、将军……”
将军不是死了吗?这是谁,不,这分明就是宇文将军,瞧瞧这熟悉的鬼怪面具——
两人双腿一软便重重跪倒在地上,拼命磕头,生怕对方怪罪他们俩不带眼识人,忽略了他不曾见礼。
“将军饶命——”
哪曾想,宇文晟此时宽厚温和的就像一个慈悲的菩萨,他道:“吓着你们了?倒怪我们没提前打声招呼便过来了。”
两人赶紧哆哆嗦嗦道:“不不不,我们方才……”
郑曲尺见对方吓得够呛,赶紧道:“别怕,他不是鬼,是人,他没死……”
胡乱解释了一通都没讲到重点,郑曲尺无奈打住,再整理了一下措词后才道:“总之,咱们邺国的战神回来了,你们别怕,他是来守护我们的。”
此话一出,两位匠师还有四周围被惊动的工人们都怔住了。
……守护他们的?
是啊,宇文将军是邺国的战神,有他在,邺国才能够屹立不倒。
许久,他们神色一改,连同分布在库房各处的役夫,皆恭恭敬敬给宇文晟行大礼:“见过宇文大将军!”
宇文晟本不在意这些人对他的畏惧与躲避,他们的想法在他这,从来都不重要,只是忽然被如此真心诚意的对待,倒也挺新鲜的。
“我的确不是鬼。”
他笑睨向郑曲尺,又道:“夫人待你们如同胞友善,我自也是随她意,是以不必太拘束。”
这还是他第一次愿意与一些无关紧要之人讲这种场面话,这样的体恤人情,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在场之人这时才蓦然想起,他们的郑工,其实就是宇文将军的夫人,他们……他们俩竟然是夫妻?!
莫名有一种认知被炸裂的恍惚感。
是,这事他们早就知道了,可事到眼前,他们才有一种“据说”变成了“真实”的强烈冲击感。
不是,如此天渊之别的两人,怎么就能成为一对夫妻呢?
虽然这应该也算一件好事吧……只因眼下的将军看起来,好像是个惧内的……妈的,他们疯了吗?竟然会觉得将军惧内!
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他们好似都在发抖,连起身都忘了,郑曲尺再一看宇文晟那副笑里藏刀的虚假面具,当即皱眉道:“别笑,好好说话。”
这一声不大不小的责怪,当即令库房内几乎落针有声,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
宇文晟看着神色严肃的郑曲尺,半晌,他敛起了笑,淡淡道:“起来,该做什么就继续,没听到方才夫人交代的事情吗?”
欻——
所有人当即军令如山般迅速爬站起来,那动作半点不比训练有素的军队慢,然后就开始各自“忙碌”了起来。
原来还真是惧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