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静给惊动看了过来。
虽然那根铁木被锯掉一大半截,不算长,但它粗啊,这是人类能够轻易搬动得起来的吗?
“这谁啊,以前没见过?”
“之前蔚近卫官带来的,交给牧高义跟史和通,那两小子叫她当杂役兵。”
“蔚近卫官带来的人,他们俩也敢?不怕得罪人啊。”
“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吧,那两小子向来见风使舵,要真是个能耐的人,能叫他们这样使唤?”
“不过,这个新来的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就是,刚才那手架台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吧,她就这样一抬,就给抬起来了,我觉着她恐怕比阿良的力气还大吧。”
“是啊,人阿良是瞧着就力气大,他却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们口中的阿良也是军营中的杂役兵,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那个阿青站他面前,那就是巨人跟小矮人。
郑曲尺将木头放下,“嘭”地一声砸地上,那沉闷厚重的声响,震得地面都凹了。
牧高义跟史和通的心也随着它砸落抖了抖。
咽了口唾沫。
这小子看起来不太好惹啊。
就这力气,别管体格如何,一拳要命。
郑曲尺见他们怔然不语,奇怪地问道:“牧匠师,你们打算拿这根铁木做什么?”
刚才,他们叫郑曲尺组织几个杂役兵从库房搬根铁木来,可她觉得这事自己能干,就没麻烦别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拖过来了。
一个不慎,牧高义脱口而出:“车轮。”
却被史和通用肘关节撞了一下,他立马噤声,眼神朝四周围看了看,见没有多少人朝这边窥探才放下心来。
别以为这种小集体就没有利益关系,但凡超过三个人以上的地方,都有各自的小心思。
郑曲尺见他们神神秘秘的就问:“你们是要研制什么新器械吗?”
史和通板起脸来:“你不用管,反正我们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记得,咱们三个才是一伙的,如果有其它工匠过来打听什么,你一律闭嘴不提,知道吗?”
郑曲尺不懂:“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告诉他们的?现在咱们营寨首要任务,不就是为将军制造一件可以在霁春匠工会上被选中的东西?集众人之力,不是更多想法?”
“瞧你长得这张自私自利的脸,没想到想法如此天真。”史和通讶异道。
郑曲尺:“……”
还真是谢谢他夸赞她大公无私了。
她只是觉得时间如此紧迫,他们还搞这种小团体、自扫门前雪,这未免也太耽误正事了吧。
见她是真点不透,高牧义拉过她到一旁,跟她说道:“你初来乍到,你是不知道,咱们这里有多少人。”
“多少人?”
“全军营加戍关边防,万全工匠二千人,杂役兵士五百人,而光长驯坡的匠师则有百人,咱们这些人,你以为人人都能干出些什么功绩来?”
“根本不是,每年都有一批人被淘汰、被替代、被罚流放,粥少僧多,若不再想些办法混些军绩,我们就会面临着被开除军籍,离开营寨。”
这……这还真没想到,军营中的工匠们内卷也如此厉害啊!
“我知道,工匠们日常还需要负责弓、弩、箭、剑、甲、鍪、镞等维护、增补与制造,这必然需要大量的工匠,你们应该不会被开除军籍吧。”
“你懂什么?你当干这些的工匠有什么好前途吗?天天打铁、铸器、烧炭、烤火,汗流夹背、苦不堪言,还不能退役,是个终身累活,我们只想留在军营里!”
哦,她明白了。
正所谓天下脚下无庶士,跟在宇文晟身边的匠师,那一个个除了可以耀武扬威得到应有的尊崇,还只干设计创造的活。
并且他们通过一种雇佣的形式,招募军匠服役,这些军匠还可以凭借相应功绩获得军俸。
这可比那些受到统治阶层的各种剥削与压迫,待遇低下不说,还被官府私吏的工匠好太多了。
这么想来,她也懂得他们这些人,拥有各自私心的理由了。
集体功劳,当然没有个人功劳来得更有保障。
只要牧高义跟史和通他们的作品,在这一次霁春匠工会出彩,为宇文晟获得参赛资格,那么他们俩在营寨匠师团的地位,那就稳妥了。
“所以,你们都拉帮结派,自己私下打造作品,可万一,最后你们的东西都不堪重用,宇……宇文将军,会怎么样?”郑曲尺进行一种合理的设想。
大伙都想着自己能行,都没想过,万一最后失败,或者最终做出来的东西,入不了人霁春工匠会的眼,成不了参选作品,那岂不一整个匠师团都完球了?
别怪她朝最坏的结果想,最主要的是,那宇文晟根本不是什么善男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