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2)

沈青梧朝向出街的方向,被人流推着走。 张行简依然跟在她后方。 沉寂中,他冷静地思考如何与她交换条件,让她说出玉佩的来源。沈青梧则再一次听到那忽远忽近的好听的小曲声。 人声混乱,她听到了曲声,却因为识字不够才学贫瘠,而听不出小曲唱了些什么。 她想询问身边的人,但是一扫过去,只看到张行简。 张行简保持笑容:“嗯?你有什么疑问?想与我说话了吗?” 沈青梧当即扭头,目光向上抬。 并非抗拒,而是出于敏锐的听力。她耳边在嘈杂人声外,听到一声沉闷的“咔擦”声—— 他们所在的长街,有一座五丈高的琉璃灯山。灯山在夜里光华璀璨,灯上人物用机关活动,藏在大彩楼中。彩楼做成雕梁画栋闪烁琳琅状,龙凤呈祥,蜿蜒盘旋,彩伞投光,无所不有。 铃铛声夹着风声,沈青梧听到的“咔擦”,来自于撑着彩楼的木杆松动。 夜风吹旌,彩楼在寒风中轻轻颤动。一根木杆的松动,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一点点影响其他木杆,向彩楼下的灯山歪斜。 沈青梧静看:她一个人,怎么阻止即将倒塌的彩楼,又怎么能救下一整条街的人? 张行简顺着沈青梧的目光,随她一同仰头。他目力没有她那么锐利,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撑着彩楼的一根木杆在一点点断裂。 张行简面色微变:不提其他,只说他与沈青梧站着的这方地,灯台若倒下来,死伤数十尚是幸运。而人潮这般拥挤,人们奔逃间发生踩踏,再加上今夜妇人与幼童都比寻常夜市多…… 他不敢想象会死多少人。 张行简:“沈青梧!” 他少有的语气冷冽,让沈青梧回神看他。沈青梧在这位永远疏离客气的郎君眼中,看到了恳求。 张行简当机立断:“沈青梧,我们放下恩怨,先合作如何?我负责下方百姓,你能不能暂时稳住木杆……” 他话没说完,沈青梧已拔身而走,向木杆上方攀去。 她不是为了与他合作,而是她已经看到木杆在晃动中歪向后方的木杆。下方热闹的人群还没注意到,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凭一己之力先纵上去。 她不可能一直扶住木杆,稳住一时后如何,她并没主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木杆身刷着金漆,在一片金灿灿的灯烛光中,晃动并不引人注意。断裂开缝的木杆向后倾斜,即将砸到另一杆身时,沈青梧扑上去,用后肩抵住那木杆。 她一手扶住旁边的树身借力,一手肘向后抵,与肩膀、后背一同撑住后方木杆。 重而沉闷的声音砸在她背上,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低垂下的眼睛轻轻缩了一下,无声无息地忍受着重量。在战场上吃过的苦多了,这点重量,她可以坚持。 时间一点点过去。 风吹拂她冰凉颊面。 在这片喧哗与寂静诡异分离又融合的时候,她从一众乌杂声音中,听到张行简清澈的声音:“前方右拐街上有一从临安来的杂技团,曾进宫为官家演过戏法。众位可前往那里。” 张行简又说:“那里有人抛绣球。” 他又撒了钱,在仓促中为众人再引出一个方向:“有人掉钱了!” 冷冬之日,高不胜寒,后背沉痛,一滴汗顺着沈青梧睫毛向下落,视线一片浑浊。重重灯火影子形成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如隔岸观火一样,只听到下面断断续续的声音。 沈青梧借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张行简声音是好听的,在这个关头仍然不急不缓。 下方脚步声乱而有序地转移,沈青梧睫毛上的汗水发着颤。压着她的木杆越来越重,将她身子向下按,她撑着树借力的手上汗水密密。 她虽不愿意,手却因为汗的缘故,一点点向下滑。手在与树身摩擦时,血痕一道道。 她身子越来越低,木杆也越来越撑不住。 遥远的小曲还在唱着,依然听不懂在唱什么。 沈青梧绷着下巴,咬紧牙关。她咬得一口铁锈味,细薄汗水从睫毛上滴到腮畔,背后的痛与手的黏滑、微痛,都提醒着她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她心情依然平静。 她会坚持到她失败的时候。 沈青梧意识已经昏沉,她听到谁在和张行简说话:“郎君,禁中派兵悄悄来了。他们会配合您指令,帮您分散百姓。” 还有杨肃深吸一口气的声音也响起:“将军……我来助你!” 风声过,沈青梧感觉到有人到了自己身边,自己肩上压着的重量好像变轻了。但她意识已经有些昏昏,那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反应不过来,只知道自己不能让木杆倒下去。 在这片混沌中,沈青梧听到张行简的声音:“沈将军。” 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已经改了词:“沈二娘子。” “沈青梧。” 声音如流水一样,静水流深。 他一遍遍叫她“沈青梧”,沈青梧睫毛上沾着的汗水落下,视线短暂清明。她顺着那道温和而有力的声音向下看,张行简立在空了一片的街头,向上仰着面看她。 风吹动他袍袖,他目中的动然被他努力抑制。 他声音温柔,轻得怕惊扰她:“沈青梧,可以下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着说服一切的力量,面容又是沈青梧觉得好看的。沈青梧脑中绷着的那根弦轻轻一跳,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坚持到他解决隐患的时候了。 杨肃和长林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沈将军,可以下去了。百姓已经转移,彩楼倒下也不会压到人。” 沈青梧倏地挪身,收了手向下方跳去。 她跳得一往无前、无所畏惧,长发擦过眼睛,在黑暗流火中荡开。 寒风中,她的一眉一眼,落在张行简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