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衣带,翻开衣领,查看自己身上伤包扎的痕迹。她不知会任何人,扶着桌与榻,在帐中吃力而慢吞吞地行走。 她衣衫不整,却目光如电,逡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她闻到一点儿铁腥味。 她手捂着腰腹,蹲下身,慢腾腾地从床榻底下,找到了一长布条。布条上沾着血,几日下来味道已经难堪,但是军营中环境如此,人们进进出出,竟无一人发现这布条被踢在床板底下。 布条是锦缎所织,绣着云萝卷草纹。若没有那血,这应该是……男子的腰带。 -- 寒夜中,杨肃从外回到军营,端起一碗滚烫的苦药,仰头猛灌。 灯火点亮,他霎时警惕,猛地抽出一把刀向前——“何人?!” 他虚张声势的刀面上映出来人雪白的脸、垂落的乌发、冷寂的双眸……杨肃半途硬生生收刀,将刀停在沈青梧脖颈前。 他又惊又怒:“你什么毛病?!好端端闯我军帐,还不发声是怎么回事?” 沈青梧靠墙而坐,大马金刀,腰板笔直,声音很轻:“没力气说话。” 杨肃:“……” 他道:“那你呼吸重一点,我也能听出来。” 沈青梧声音依然很轻:“也没力气加重呼吸。” 杨肃:“……”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沈青梧,这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沈青梧模样。 她脸色非常白,脸颊瘦削没有了一点肉,颧骨突兀,唇色发青发白,衬得一双眼睛大得有些吓人。 长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扎起,而是一半披散在肩,只敷衍地用木簪束着。 她受了重伤,不能穿铠甲,一身宽松无比的雪色宽袍披在身上,袖口露出的一点儿手指葱白如玉。 她眉眼端丽,羸弱万分,因为这份弱,多了很多说不出的让人怜惜的美感。 杨肃一眼眼看她,突兀意识到难怪她和沈青叶是堂姐妹,原来沈青梧病起来,也有那般楚楚动人的柔弱美。 沈青梧冷冰冰:“你在看什么?” 她一开口,那份柔弱瞬间消失殆尽。 杨肃叹口气,坐下来:“听说你今日醒了,我本也应去看你。但我刚从博帅那里回来……你怎么刚醒,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有什么事,不能等你好全了再说?” 沈青梧冷漠:“我的事很重要。” 杨肃:“……” 他低头一会儿,下定决心一样抬头:“沈青梧,要不你嫁给我吧。” 沈青梧眉头都不动一下:“你做梦。” 杨肃:“……我是真心的……” 他话没说完,被沈青梧打断:“谁从山里把我救出来的?” 杨肃一怔,想起张行简曾经的要求。 他笑嘻嘻:“我啊。咱们出生入死,我不救你谁救你?” 沈青梧淡漠:“你怎么救的我?你自己不是也受伤了吗?” 杨肃学着张行简曾教过他的话,心中一时古怪,心想张三郎竟然这么了解沈青梧……可是张三郎会不会想到,沈青梧刚醒来,拖着病体就来质问他救命的事? 杨肃:“我拄着拐杖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晕在我怀里,还说要杀了我。我自然知道你是开玩笑,你应该以为我是敌人吧。 “我给你简单处理了伤,一路背着你……” 沈青梧问:“你背我?” 杨肃:“不然还能有谁?” 她赫然站起来,明明体虚,走路摇晃,还一步步向他逼迫而来。杨肃被她气势所压,不禁后退:“你干什么?” 沈青梧:“你怎么背的我?给我现在学一学。” 杨肃:“你什么毛病啊!” 沈青梧将他逼到帐门角落,手费力地撑在毡帘上,看他跌坐在地。她说:“哪只手碰过我,哪只手解开的衣带,怎么摸的……” 杨肃涨红脸,厉声:“你将我当成什么,登徒浪子吗?” 沈青梧声音更厉:“你不摸,怎么包扎?!” 她说:“再给我包扎一次。” 杨肃额上渗汗。 沈青梧从怀中取出一长腰带,腰带上沾着血,她将腰带举到他面前,问:“你的?” 杨肃硬撑:“是的。” 沈青梧张口,却因一股冷风从外吹入,她咳嗽不已,肩膀颤抖,脸色白如鬼怪。 杨肃:“疯子就去养伤,不要吓人,好不好?” 沈青梧咳嗽止住一些,脸色因咳而晕出一抹绯红,她的眼睛像浸在水中一样又黑又亮,锐寒十足。 沈青梧说:“这腰带不是蜀锦所织,你整日在益州,哪来的时间离开这里,得到一条不是蜀锦所织的腰带?” 杨肃惊笑。 他被她逼在角落里,仰头看她发疯,咬牙切齿:“我好歹也是大世家出身,我不至于连一条腰带都用不起。” 沈青梧:“腰带上绣的什么?梧桐还是凤凰?” 杨肃迟疑——张行简的腰带不可能绣任何与沈青梧有关的象征。 他说:“凤凰。” 沈青梧看着他冷笑。 杨肃终于闭目,他冷汗淋淋,快要被她折磨疯。 他败给她:“好,我认输……确实不是我救的你,我伤只比你轻一些,哪里救的了你。是有人让我这么说……” 沈青梧抓着腰带,夺门而出。 杨肃愣一会儿,起身追出去,气急败坏:“沈青梧!” -- 积雪融化,夜间寒月出,皎洁明净。 军营中张灯结彩,办起迟了许多日的夜宴,庆祝军中几位将军转危为安。他们度过大难,打败西狄,朝廷必然嘉奖。 张行简并未参加夜宴。 长林陪着他,一同站在主帅的帐门外,等待博容接见他们。 郎君的声音从后追来:“沈青梧、沈青梧,你站住!” 张行简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他停顿了很久,缓缓回头,看到夜风洌冽,白袍飞扬,沈青梧疾步向这边走来,漆黑眼睛一目不错地盯着他。 长林默默后退。 长林在张行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