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如愿进了城。 张行简没有闹腾, 杨肃和沈青梧扮夫妻,三人用假的身份进城。 原本沈青梧和杨肃都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被发现, 准备开打。但是城门前的军士稀稀拉拉, 查得并不严谨。 张行简与他们打听,含笑着:“上个月我刚来过这里, 那时候守城的有十来人,怎么今天各位官爷, 只出了四五个人?” 沈青梧心想:他上个月怎么可能出东京? 张月鹿的嘴,骗人的鬼。 那守城兵被调来看城门,心情不太好,回答得很嘲讽:“有门路的都去巴结上峰, 去干油水大的事了。谁来守城?” 张行简装着天真:“但我最近听说,少帝被刺,朝廷把东京都封了,什么张家沈家都封了起来……说是沈家出了什么女刺客,向天下通缉……” 他说这话时,目光顿了顿。 同时,那在前面挤在一起的杨肃二人,也站在“通缉令”前, 望着通缉令上所画的女子画像。 杨肃震惊:“这是……沈青梧?” 他看自己身旁那个穿上女装后身段风流窈窕的女子, 再看看通缉令上那个被画的五大三粗的“沈青梧”。 绘图的人明明知道沈青梧是女子。 绘图的人却想象不出来女子怎么能在千军万马中刺杀少帝。 于是, 结果是——通缉令上的沈青梧,满面横肉,眼神凶悍, 唇鼻都更像威武不屈的男儿郎, 而非女子相, 更和真正的沈青梧模样相去甚远。 杨肃放下心:按照这通缉令抓人,那恐怕对方十年也找不到人。 杨肃奇怪:“纵使绘图的人不认识沈青梧,难道朝廷中认识沈青梧的人也没有吗?还有沈家……” 沈青梧:“也许他们都瞧不上沈青梧,根本没正眼看过沈青梧。在他们眼中,沈青梧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样子,也无所谓。” 张行简已经打听完自己想知道的讯息,走到他二人身后,听到沈青梧的评价。 张行简温和笑一笑:“朝廷不是谁的一言堂。有人想找出沈青梧,有人想先救少帝,有人不想找出沈青梧。这就是造成如今结果的原因。” 杨肃诧异,扭头看他:“朝廷不是你……不是张三郎说了算吗?” 张行简:“他不是不在吗?而且,朝廷上下凭什么完全听张月鹿的呢?他只是宰相,连少帝的话,都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杨肃:“无论如何,少帝恐怕活不成咯。” 他语气开怀。 只要少帝死,他们这趟任务就完成了! 张行简平静:“不一定。我方才打听到,四方有些本事的大夫、医者,都被官兵们押往东京,为少帝看伤。守城士兵们惶惶不安,透出一个讯息——要么,少帝已死,但被人封了消息;要么,少帝还未死,尚有一口气在,等着被救。 “看这城下官兵寥寥,全去押送大夫的迹象……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杨肃和沈青梧对视一眼。 不能让大夫们去东京。 沈青梧问张行简:“我们不是来看大夫吗?这城中最厉害的大夫,是谁啊?” 张行简:“容我问一问。” 沈青梧和杨肃二人去跟百姓打听消息,主要是杨肃问,沈青梧听;张行简去找他的当铺,拿最新的消息。 半个时辰后,三人站在一家“明善堂”前,门口“神医在世”的牌匾已被摘掉,堂里堂外排满队,皆是找大夫看病的人。 他们在人群中听百姓抱怨:原来的神医被官兵们带走了,现在治病的人是神医的儿子。神医儿子远不如神医,但是神医儿子去官府求了好多次,说他爹年纪大了,经不得奔波,被官府打了出来。 百姓们的讨论声很小,生怕被官府巡逻人听到。 但话里话外,不满情绪分外真实。 有人偷偷说:“那个皇帝从他执政开始,就没做过一件好事,我家庄稼还被征走,要给他盖别院……干什么要救他? “我看那个刺客,杀得好!” 也有人担忧:“话不能这么说,这皇帝这么年轻就死了,谁当皇帝啊?听说他们这一代皇室,都没几个苗子……这要是随便弄一个皇帝,还不如现在的,怎么办?” “要是再回到帝姬霍乱朝纲的时候,也不好啊。” 有人问:“光听他们说帝姬霍乱朝纲,但是帝姬做了什么事,怎么霍乱的,也没人知道啊。反正我们家在前年的时候还能吃口饭,现在家里一堆病人,看个病还得千里迢迢来这里……过两天,估计排队都等不到大夫。” 在这处排队的,皆是病人、病人家属,说到伤心处,各个掩袖垂泪,哽咽连连。 有人偷偷道:“听说帝姬从益州开始分了大周,不知道南边会不会好一些啊?” “别做梦了!重兵把守,还要渡河呢……谁敢去南边呢?” “那、那我也想试一试!这皇帝要是不死,活过来了,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主意折腾我们……” “哎,可我那在县衙当杂役的表舅说,搞不好咱们要跟南边打仗啊。” 于是所有人一同发愁,所有人唉声叹气。 沈青梧三人沉默地听着,并未说话。 有官府巡逻人过来,走到“明善堂”前,说闲话的百姓们连忙闭嘴。这些官兵在堂前巡逻一圈,进去堂内,等在外的百姓们伸长脖子,听到里面官兵的厉喝声: “明天收拾收拾,一块准备去东京吧。” 等在外的人面面相觑,开始发愁神医儿子若也走了,谁给他们看病呢? 大约少帝的命,与他们的命,标清价值,全然不同吧。 到中午时,沈青梧三人终于踏进了“明善堂”。 杨肃热情露笑,搂着沈青梧肩:“大夫,快帮我夫人看看病。我们到处找不到大夫,全靠你了。” 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