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道观来问便是,左右这通玄真人几十年都不出门,人是很好找的。 到了晌午时分,翠禽见县主并没有回去的打算,暗暗心急,笑着劝:“主子,咱们也出来好几日了,带着东西不多,还叫府里杭卿姑娘派人送了许多来,这天色也不早了,不知是不是叫人准备了,回府去。不说出来前,杭卿姑娘嘱咐了,不好在外头过夜。便是在江州,新媳妇也没有这样一连五六日宿在外头的。” 林容站在回廊里,知她说的在理,没法反驳,指了指窗外:“这时辰虽说日头没那么毒了,可那山路却叫晒了一整日,想必也热得厉害。再等一会儿,散散暑气,再启程。” 说是再等一会儿,可是这六月的天孩儿的面,等预备启程时,又下起了绵绵细雨。 林容摇着扇子懒懒道:“瞧吧,这是天要留客。咱们今儿回去,便是有违天意。天意,可是违背不得的。” 饶是翠禽这样稳重的人,也叫林容气得跺脚,恨恨道:“主子在这儿赖着不回去,也不想想等回去了,该怎么交代。” 林容压根不考虑这个问题,要是问清楚了师兄的行踪,她压根就没打算再回去,反问:“今儿晚上吃什么?” 这日,许都的魏王起兵伐蜀,临行之前,假借陛下之令,下了一道圣旨。言道,青州罗翼虎,服饰住宅违制,有僭越不臣之心,命雍州牧率兵前往讨伐。 陆慎接此圣旨,暂且按下,往武威营巡视,又同诸谋士于军帐中商议。 德公道:“青州的罗翼虎,在北方众诸侯中根基最深,经营青州三十载,拥兵十五万。麾下有十八名义子,个个骁勇善战。现许都下了这道圣旨,并传谕天下,主公不起兵讨伐,便是抗旨。倘若起兵,便遂了魏王的心意,不论胜还是败,都不能在魏王伐蜀之时南下。” 另一人也道:“我雍地与青州本无嫌隙,此圣旨一出,只怕我们不起兵,那青州的罗翼虎也会多加防备。” 陆慎不愁反笑:“家祖父曾论此人乃当世阳谋第一人,果名不虚传。” 诸谋士见陆慎作此笑谈,问:“主公心中莫非已有良计?” 陆慎拿起案上一份密函:“罗翼虎虽有十八名义子,却只得两个亲生儿子。此二人,一嫡一庶,一长一幼。罗翼虎喜爱嫡出的幼子,意欲改立世子,只因长子羽翼渐丰,便暂且搁置下来。此二子,一人占了先机年岁,一人占了大义名分,又加上罗翼虎摇摆不定,竟叫青州文武分成了两派,几成水火之势。” 诸谋士纷纷传阅,见那密函事无巨细,很是详尽,一时大为震惊,叹:“这罗翼虎年青时是一名虎将,得先帝赐名,想不到如今竟这样昏聩了。这又非太平盛世,幼子虽有名份,又如何掌得住权?便是狠下心立幼子,那也要驱逐长子才是。” 陆慎道:“这一堆干草,只稍稍蹦个火星进去,便自己烧起来。届时,我军进驻青州,又是伐逆又是救火,大义可得,实惠可得。” 商议到入夜时分,陆慎只拟个大体出来,具体的事宜自由谋臣去办。他心情颇好,自斟自饮了一壶惠泉酒,慢慢踱步往内院而去。 不知不觉,已到了崔氏的院子,檐下挂着一对明角灯,昨日他发作了一番,留守的丫鬟婆子便不敢早早歇下了,此刻正垂手侍立在院中。 杭卿也站在廊下跪迎,陆慎奇道:“你如何在此处?” 杭卿并不起来,回禀:“今儿奴婢打发小子、侍卫上山接夫人回府,只夫人说等暑气散了再启程,不料启程时又下起雨来。奴婢入夜时打发人去回主公,主公军务繁忙,不得见……” 她抬眼去瞧陆慎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陆慎垂下眼睑,微微讥讽道:“这雨下得真随她的心意。”见众人战战兢兢,知自己喜怒外露,微微皱眉,一面进了屋子,并不叫众人起来,连杭卿在内,依旧跪在廊下。 他照常沐浴过,心里带着郁气,手上的动作也大了,把藤箱扫落,带翻了里面的瓶瓶罐罐,不知什么仿佛玫瑰膏子的东西飞溅到手背上,落下一个嫣红的小点。 陆慎躺在床上,手里依旧翻着书,不多会儿,手上那个嫣红的小点渐渐氤氲开来,变淡变薄形状变得模糊,恰如妇人胭脂檀口,瞧得久了,那一处仿佛真的有人用胭脂檀口轻轻吸允,微微发痒起来。 陆慎就那么静静瞧着,并不擦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披衣而起,吩咐杭卿:“备马,叫沉砚去点二百军士,去五庄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