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来看,尹新舟也隐隐约约明白了对方所表达出来的意思。
第一,这个世界当中存在一些“打从出生以来便能携带着的法宝”,比如口中衔着的玉,又比如指骨当中生出来的骨笛。卓闻仙人便是如此,依托着自己的本命法宝才构筑出了那场用于镇压兽王残骸的不破梦境。
第二,此方世界当中存在“因果”这种联系,优秀的高境仙人甚至能够依托于此窥见命运的一角。因果相报天理昭昭,在修仙这一途当中,“平白无故而得的好处”和“钻营走捷径所获得成果”并不一定会长久,按照现代人的理解就是“凡有所得皆有代价”。
勤勤恳恳多年如一日的修炼是代价,踏踏实实投进时间里的汗水和泪水是代价,而倘若不愿意付出这些,那么命运自然会收走些别的东西。
世界如此运转的话,尹新舟倒觉得很公平,而唯一能够抢得先机的人又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作为从现代社会当中穿越而来的“异类”,尹新舟一直都认为这是独属于自己的金手指。
然而。
“——那应该是不可能的。”
她说:“我故乡当中没有仙人,没有妖兽,所有孩子打从会握笔开始便要学习,算学文书外语百工,却偏偏没有教过应当如何踏入仙门。”
而在一个科学昌明、思想唯物的世界当中,挖掘机不过是无数种工程用机械中的一种,频繁出没于各个建筑工地,考了对应的驾照便可以开——虽说当真去开的人也是少数。
毫无疑问,她在现代社会当中的普通家庭里长大,挖掘机并不是自己从出生开始便被赋予的宝物,大学校园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拥有着普通烦恼和对未来憧憬的学生。
“那么就是说。”
尹新舟开口,语气当中多了些无奈:“这并非是「不沾因果」的东西,而所有平白无故得来的好处,都将被收取应有的报偿。”
“……”
议会厅当中一片寂静。
蒋钧行本就不是擅长口舌的人,此时此刻更是不知道应当说什么好。求仙是他认知当中所有凡人的终极目标,即便自己不成,也期望能够生下拥有仙缘的孩子,这是此世当中所有人的共同追求,而倘若突然硬生生告诉一个人“你眼前的这条路是非正之道”,不啻于是一种残忍刑罚。
而在尹新舟的眼里,这可以理解为突然有人告知“你中奖得来的钱财全部都是不义之财,是有一些人贪污并转移到你手头的赃款”——她倒并不贪图这个,只是觉得颇为不爽,让浑沦派做了筏子,之后的结果却要自己来一力承担,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按了按眉心,感觉有些头痛。
“再过一段时间,仙门当中将会举办一场法会,你也可以理解为大小宗门汇聚在一起的‘碰头会’,大家会集中商量一下应当如何应付新兴起的浑沦派,还有应当怎样加固曾经封存在每个门派之内的兽王残骸。”
张飞鹤说:“开诚布公地谈,我自然是希望那妖物从此往后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无论我还是师弟,师父或者时师妹,但凡经历过过去的那场浩劫,面对这个话题就都不会有别的答案——这一点,新舟师妹你能理解吗?”
尹新舟点头。
“而不论你同兽王有什么联系,你我单坐在这里猜是猜不出结果的,真正的答案掌握在浑沦派那里,眼下手头能够拥有的信息非常有限。”
张飞鹤说:“既然已经入了山门,我自然会承认你是霞山派的弟子,可这法会真要开起来,难保会有人想要采取一些极端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蒋钧行皱起眉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上。
但他也很清楚,师兄所说的并无错处——为了防止再一次生灵涂炭,那些人就连一星点兽王复活的可能性都会想要掐灭,这完全符合他对仙门大派的预期。
而作为掌门弟子,他理论上甚至不应当对这样的决定抱有异议。
可是,可是。
“我不同意。”
他说:“真要有那么一天,非得要从我的剑上踩过去不可。”
“那若是有朝一日挖掘机化成了兽王呢?”
张飞鹤饶有兴趣地挑起眉头:“到那时候你应当怎么办?”
“……”
蒋钧行抿了抿嘴,想说届时就算是以命相搏也要将兽王拦在剑下,可明明身为当今传承霞山九式的第一人,他却并没有这样的自信。
——那么多开阳摇光的修士都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以玉衡境的修为,又能有多少转圜的余地?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赴死。”
张飞鹤笑了一下,于是蒋钧行又去瞪他,亏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对方摆了摆手,说道:“眼下的情形便是如此,所以我有一个提案,还要劳动一下新舟师妹配合。”
他说:“你我都想知道挖掘机和兽王之间究竟存在着怎样的联系,而浑沦派那里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