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之人传遗愿,毕竟青州通信不便,早些年妖兽肆虐的时候若是情形紧急说不定连骸骨都带不回来,只能尽量多留些口信,以供拿回去反复听聊以慰藉——总之基于设计思路,原本是个让人看到了就容易感慨系之的炼器产物,如今被他随便拿来乱用,显得十分大逆不道。 蒋钧行:“……”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 若是师兄做的每件怪事都要提一嘴,任谁都会觉得精神疲劳。 他看着对方,于是张飞鹤又催了一句,让他快听。 于是蒋钧行将罗壳靠近耳朵,里面传来清晰又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人在“讲道”。 虽然这种事情在凡人眼里惊喜又感激,但在大多数高境的仙人眼里,才天璇境的修为就敢出去“大放厥词”,实在是有失大宗门的体面。更有迂腐者会认为,自己的道心尚且不稳就胆敢去教导别人,即便是凡人也不应当遭受这样的蒙蔽。 但新舟师妹的情况又有不同。 张飞鹤由于当时自己所处位置的缘故,录音内容里除了尹新舟的讲道以外,还有当地凡人们的交头接耳。 伴随着她现场演示的实验,旁听的人当中其实有不少人在压低了嗓音窃窃私语。这些内容里有的很幼稚浅显,有的明显是话本看多了听来的编纂胡话,但伴随着讲课内容的逐渐进行和尹新舟本人有意识的诱导,大家最终还是将思路逐渐转移到了“空气当中有多少种构成因素”上。 “至少有一种东西能让人喘气!” 有人说:“我小时候经常拿一个用来喝水的牛皮水囊玩,将这个水囊吹鼓以后再吸气,吸瘪了以后再吹鼓,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就会觉得心胸憋闷,一定是因为里面的清气被用掉了,吐出了浊气。” 清气能让人神志清醒,而浊气会使人头晕脑胀,空气便就此分了清浊。 天清地浊,天动地静[1]。 那人语气笃定地说道:“一定是如此!” 他的发言引来了周围人一片压抑着的哄笑,但尹新舟并没有否定这个答案,她说:“这就是一个很简单的试验——不论结果如何,这种对世界的探索都是值得鼓励的。” 而她鼓励的方法是,给出了大家半个答案。 “我不能说它的名字,因为这仍需要你们继续向前摸索。” 尹新舟说:“但我可以提前公开一部分答案,那就是,令火焰燃烧的和令人呼吸畅通的,是同一种气。” 海螺当中清晰地记录了周围人的呼吸声。 蒋钧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也跟着这些背景音一样,一起停滞下来。 “怎样?讲得不错吧?” 张飞鹤说:“我听了都觉得可信,待回了霞山,也打算抽时间做一下她所谓的「试验」。” 相比于凡人临时拼凑出来的物品,他那儿的法器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倍,一定能得出更加精确的结果。 而蒋钧行则在想,若是她早年求学听到的都是这种级别的课程,从引导到试验一路循循善诱下去,那听他师兄的课觉得讲法一团乱糟听得水土不服,也很容易理解。 ——他那个讲法确实不太行。 不知自己正在被暗地里嫌弃,张飞鹤还在兴致勃勃地畅想,说若是讲旁的内容也能讲得这样好,干脆收她做自己的弟子,学完了符术以后就多录点音放出来当讲课范例,省得他以后还要隔三差五抽空在门内开符术扫盲班——扫盲班这个词汇也是从尹新舟那儿学来的,扫除盲昧,以正视听,确实十分贴切。 他向来是个乐于接受新鲜事物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是所有弟子当中公认的杂学最广。 但蒋钧行皱着眉头说,不行。 张飞鹤一乐:这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仙缘,不是自夸,我在霞山随便找哪个外门说要收徒,不会有人不同意——难不成你想截胡去教剑?就她那身筋骨,想把霞山九式学得有点模样都起码要十年,而想成大才估计得要下辈子了,你能有这个功夫? “……” 那肯定也不行。 这句“不行”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惊讶,诸多道理在心中转悠了一圈,得出的结论是,当师兄的徒弟确实好处极多。缺点大概是要禁得住他的唠叨和折腾——但他们这些师弟妹被折腾这么些年也都还过得去,总不至于有了徒弟以后他就会变本加厉。 一言以蔽之,是无本万利的好事。 那么为什么不行?张飞鹤等着他的反驳,还以为他要说“去剑阁那儿更合适”之类的话,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来,房檐下面是连绵不绝的沉默。 他伸手捂脸,指缝里露出感叹:不愧是你。 张监院俗务诸多,和自己师弟聊天的时间也是挤出来的,显然经不住这种每个问题都得想上一想的空耗,将海螺留在这儿之后就又来去如风地消失。蒋钧行将录音又听了一遍,越听越觉得他师兄挑徒弟的眼光很不错,这段尚未敲定的师徒关系里有毒的明显是师父,但——整个霞山又确实没什么修为高又更合适的人了。 他看着自己身侧的剑,没哪个时候觉得和现在一样糟心。 “这会是天下最为锋锐难当的剑。” 许多年前,在师父还有精神指点他们几个的时候,他在所有弟子里第一个拥有了获得本命剑的资格。师父同他阐明了利害,很直白地表示,这剑骨是烫手的山芋,兴许一辈子也等不来驾驭它的那一天,“以我自己的想法,我不建议你用它来做剑”。 但总要出一个守剑的人,那时候时冯雪意刚刚战死,连带着时千秋的精神状态也极为不佳,甚至于道心不稳内需亏空。张飞鹤的剑路一般,而且修为比自己还要低些,于是大家最初的
第52章 52(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