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睁开眼睛,犹豫道:“有,但是阿意,我得蒙住你的眼睛。”
虞意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那个地方应是他最重要的能够保命的归处,会这般防备他人也属正常。换作是她,她不是也不愿意将薛沉景带回竹林秘境么?
她松开薛沉景的手腕,偏头对他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不用带我去,你如果能自己回去……”
薛沉景反手握住她,将她的手往自己手上按,还想让她抓着自己,急道:“我没有不放心,我想带你去。只是去那里的车驾,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虞意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薛沉景咬了咬牙,手掌翻转过来,他实在太虚弱,掌心灵线几次凝聚,又几次断开,好半晌后,终于现出一物。
他将那物抛到空中,那东西迅速膨胀,天女散发一般飞出无数木板、栏杆、轮轴。
这些东西于空中彼此相接,环环相扣,像搭建积木一样飞快组建成一座车辇,正好将他们包裹在车厢内。
鹤师兄肚子啪叽一声贴到车厢内组建完成的几案上,它又迟疑地扇动了两下翅膀,最后发现有力可借,好像不需要它飞了。
随即,整只鹤便从善如流地收拢翅膀,瘫到了桌子上。
虞意:“……”
她被薛沉景单手揽住腰,从鹤师兄背上抱下来,脚踩到结实的地板上。
周围“笃笃”的响动声依然没停,车辇四面还有板材在不断拼合,车身主框架完成后,便是一些细碎的装饰物。
窗上垂下厚重的幕帘,如火一样的赤红色,上面绣着金色的纹路。车厢内如流水一样飞出一颗颗细小的珍珠,串联成珠链叮当作响地从窗棂上垂下。
夜明珠飞入车厢华盖,镶嵌入内,构成一片璀璨的星空顶。
这车厢内极为宽阔,足有一间厢房那般大小,桌案摆置无一不全,当中还有一墩雕花的镂空香炉,其内正飘出袅袅香烟。
虞意惊叹地睁大眼睛,膝盖后面被什么东西抵了一下,她便顺着薛沉景揽在腰上的力道坐了下去。身下铺着柔软的羊羔毛,一坐下去,像陷在了云朵里。
最后一声咔哒声响过,整驾车辇成型,透过侧窗雕花,能看到车架前方展开的巨大羽翼。鹤师兄从桌上挺身起来,伸出细长的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吓得倏地缩回脑袋。
外面驾车的是一只九头的凶鸟,鬼车。
虞意抬手摸了摸车壁,明白过来薛沉景为什么会说她会不舒服了。她于梦中曾入过帝屋神树,对它尚有几分熟悉。
这整个车辇都是由帝屋神树所铸,要是梦醒得迟一点,她差一点就要在神树体内,与它一同体验被拔根去叶,千刀万剐的滋味。
这一架车辇无疑让她又想起了薛沉景曾经的凶恶残暴。
可他的凶恶残暴,虞意作为一个未曾参与正邪之战,不知全貌的人,也没有资格去批判他。虞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那么强烈的正邪观念,没觉得正道的所作所为就一定大义无私,天生正途,也没觉得妖魔便天生可憎。
她在鬼城当中,看到过妖魔凶邪的一面,也看到过诸如小鸟妖,那样良善无辜的妖。
正道仙门诛杀妖魔,妖魔反击,这样牵涉两族的战争,实在难以用一个简单的对错来评判。
只是,她曾入神树,如今坐在这神树所造的车辇里,的确很不自在。
车厢外疾风呼啸,几乎看不清景致,不知比鹤师兄的速度快了几何,他有这样一驾神车,有这样的速度,不论想去哪里都没人能够再追踪上。
“你有这样的车辇,也不需要鹤师兄再送你。”虞意想要起身,箍在腰上的手臂立即收紧,薛沉景身若无骨地靠到她身上,贴在她脸侧的额头还很烫,低喃道,“阿意,对不起,你别生我气。”
“我没生气,只是个梦而已,又不是你引我入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