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憎让虞意不由愣了一下。
薛湫浑身紧绷,低垂着头,肩膀在金色的浮灰中轻颤,看得出来,他正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虞意能从后看到他紧扣在灶台上的双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突。砖石砌成的台面在他的手指下寸寸崩裂。
在柴火上咕噜噜沸滚的砂锅裂成两半,滚烫的白粥泼洒下来,大半都浇在那双紧扣台面的手上。
虞意倒吸一口气,抬手捂住嘴,目光落在他被白粥烫红的手背,惊讶道:“阿湫,你怎么了?”
她语气里盛满担忧,却没有上前半步,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朝着温泉湖的方向。鹤师兄听到响动,扑腾起翅膀,从湖中飞跃到她身后来。
虞意又感觉到了那种令她浑身发冷,每一个细胞都在警告尖叫的威胁。她听从了自己身体发出的本能警告,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主、主人……”系统小心翼翼地呼唤它的宿主,此时却也词穷得不知该如何安抚他才好。
在半个时辰前,它才向宿主高兴地播报了女主对他的好感度已经提升到百分之九,只差那么临门一脚,主线任务完成,副线剧情就会跟着解锁成功。
可就在这半个时辰里,好感度开始缓慢下降,最后再次定格在了百分之六。
任谁在刚刚得到好消息,瞬间又被打回原地后,都不会开心。尤其它的宿主还是个不太擅长控制自身情绪的人。
系统十分无奈地看一眼自己的女主,它也实在没能想到,虞意竟然这样难以攻略。
……
熬到软稠的白粥即使从砂锅中漏出来,也还在咕噜噜地冒着泡,热乎乎的蒸汽拂来薛沉景鼻间,软糯甜香,但是灼烧在他手背上,却无比刺痛。
因为太过用力,薛沉景手背上的水泡破开,渗出的血很快染红了白粥。
躁动的骨魔从山林间奔出来,被主人强制性的命令压制在原地,焦躁地在原地刨土,口水流淌了一地。
哒哒哒的撞齿声遥遥传来,虞意听到了这奇怪的声响,疑惑地往树林的方向打望。
鹤师兄感觉到危险,在旁张嘴拖拽她的袖摆,想将她拉上自己后背,离开这里,离开那个阴晴不定的奇怪家伙。
就在虞意打算跳上丹顶鹤后背跑路时,腰上忽然一紧,有什么东西,如蛇一般飞快缠上她的腰肢,猛地将她扯离丹顶鹤身边。
整座木屋被一股无形之力挤裂,崩塌。鹤师兄被阻拦在外,闯不进来,只能用尖锐的鸟喙狂啄挡在身前的无形阻碍,每啄一下,长长的鸟喙都会陷进去,又滑又黏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它双翅大张,焦急地叫唤。
虞意浑身上下都被那蛇一样的东西缠绕紧缚,冰凉滑腻的触感紧贴在她皮肤上,这种感觉让她似曾相识。
脑海里闪过几幅记忆碎片:浓雾遮掩的山道,空气中拥挤蠕动的触手,钻入她嘴里,渐渐泛出粉色的腕足末梢。
现下,她就和那复苏的记忆碎片当中一样,被触手拖拽到薛沉景面前。
薛沉景转过身,忍受着她身上五彩霞衣的尖刺,对她伸出双手,“虞意,我手背烫伤了,很疼,帮我擦点药,好吗?”
少年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眼泪压在浓密的睫毛下,覆盖住黑润的眼瞳,只要轻轻眨眼,泪珠就能从眼眶里掉下来。
他此刻的唇色更红,几乎滴出血来,下唇上带着咬出来的牙印。
虞意被触手吊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瞳里深深印着他含泪的模样,喉间不自觉吞咽了两下,声音发涩地说道:“你、你先把我放下来。”
她话音未散,双脚就落到实处,只是腰间的紧缚感并没有消失,无形的腕足还牢牢握着她的腰。
虞意脑中被篡改的认知开始恢复,此时脑子里混乱得很,一时间是她与薛湫在这山间小屋中生活的画面,她托腮笑看他手忙脚乱地炒菜,蹲在屋顶上检修瓦片。
一时间又是血色弥漫的浅滩,他从后一剑刺穿一个人的心口。
虞意太阳穴突突地胀痛,艰难地梳理脑海里的记忆,从腰间锦囊取出烫伤膏,涂抹他烫伤的手背。
她指尖每一次触碰他的手背,都有针扎的刺痛扎进他手骨里,薛沉景咬牙忍受,哑声问道:“你可以再多喜欢我一点吗?”
虞意诧异地抬起头,“什么?”
薛沉景紧紧盯着她,眼中有着疯狂翻涌的情绪,控制不住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滑,目光逼视着她。
“你对我的好感太低了,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你喜欢我,再多喜欢我一点,求求你再多喜欢我一点。”
眼前的人看上去实在有些癫狂,虞意下意识往后退,但是视线却离不开他,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会被男人的哭颜蛊惑到。
薛沉景一句又一句的哀求声传入她耳中,虞意觉得无比熟悉,她好像曾经听过无数遍,不断不断地说着不够,哀求她再多喜欢他一点。
她退一步,薛沉景就往前一步。整个身影都罩在她身前,这样朝她逼近,实在很有压迫感。虞意脸颊上甚至落了几滴从他下颌滴落的眼泪。
她眨了眨眼,擦掉滴到脸上的泪,愣愣地盯着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