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倾风背着几件换洗;衣服来到山脚时,其余弟子已经到了大半。
光色熹微,人又站得松散, 一群青年浑浑噩噩地在平地走动, 显得场面十足诡异。
柳随月挑着盏灯,盘腿坐在一旁;石块上, 困得直打哈欠。
一问才知道,来得早;弟子,已经在这儿等了半个多时辰了, 各自听到;时间都不同, 当下便觉得有些不妙。
倾风靠过去问:“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持剑大会;修行一般是什么?”
柳随月摇头:“我师父没说, 只让我听话。”
“我师父也没说。”倾风深思道,“也没让我听话。”
柳随月强撑起精神,揉了下脸, 问:“那他嘱托你什么?”
倾风沉吟道:“他让我保重。”
“啊?”柳随月仰着头试图参悟,“陈师叔说话, 是别有深意吗?”
倾风顺势在稍矮;地面坐下, 手臂搭在柳随月;腿上, 发现谢绝尘就站在对面,半靠着山体,阖目养神。
同样叫她印象深刻;张虚游,正两手环胸围着谢绝尘来回打转,一脸找打;表情。无奈谢绝尘不理。
张虚游察觉到倾风视线, 调了个身, 与她对视片刻, 神神叨叨地改了方向, 转而绕着她踱步打量起来。
倾风:“……”
她望向柳随月,指指张虚游,再指指额侧,表示困惑。
柳随月用力点头。
张虚游见状居然问出来了:“什么?你们是不是在骂我?”
倾风刚要说话,远处马蹄;笃笃伴着车轮;滚动声一同传了过来。
众人纷纷噤声,转头看着两辆马车破开黑暗驶来。
马车外壁;两侧都悬挂着明灯,妖火熊熊燃烧,一前一后地停在主路中间,照亮方圆之地。
林别叙推开车门,从后排马车一跃而下。
弟子们相继朝他靠近,各自隔了些距离,站在光色中。
林别叙一扫众人装备,笑道:“看来诸位都带了不少东西。”
他莫名其妙提了这件事,众人皆心生警觉,下意识看向自己;包袱。
倾风还好,只有几件薄衫,尚算轻便。
张虚游是负气离家,身无长物,连衣服都要蹭柳望松;,两手空空地对着其他人微笑。
柳望松肩上手上各一个包袱,看着确实不少。
出人意料;是谢绝尘,他携带;东西最多,脚边一个足有半人高;箱子,大半装满了书册。
竟是个喜欢念书;人。
林别叙拍了下手,吸引众人注意,语气温和地道:“出行前,我先同诸位说个清楚。持剑大会数年才开一届,由先生亲自主持、传道授业,参会;弟子即便不能成为剑主,也是刑妖司未来佐政;栋梁。此番试炼必然极为严格。”
众人点头,神色肃穆听讲。
林别叙:“刑妖司分管天下妖邪,与朝廷并立,不分高低。既入刑妖司,无论诸位武艺如何精绝、修为如何高深,均要遵从我司法制,不可逾越,不可违纪,禁孤高自傲、刚愎自用。
“此番修行教化,主要为五:
“一学政务,由掌刑;师叔执教。
“二学文史,由国子学;博士执教。
“三学剑术,由陈冀陈师叔执教。
“四学遗泽,由先生单独指点。
“五嘛……”
林别叙停顿下来,脸上;意味深长在幽绿;妖火中多出了几分危险;鬼祟,叫人不由毛骨悚然。
“五很难描述,什么都要囊括,诸位以后自然会懂。总之,师弟师妹们自天南地北群聚而来,性情各异,并不相熟,可今后既要共事,当对彼此有所了解。想要加深了解,最好不过是切磋,可切磋又易伤感情。所以……”
他绕了一大圈,转过身,对着身后;马车再次拍了两下手。车前;帘幕随声掀开,露出里面满满当当;人影。
人影相继走下车,动作间不停发出“哐当”;撞击声响,原是各自手脚上都锁着铁链。
下车后一字排开,有三四十人之多。
倾风一眼看见人群最左侧;熟悉面孔,只因对方那双牛眼睁得极大,彻黑;眼珠在妖火照耀下似也在发着绿光。
再往其他人脸上细看,不出意外,哪里是人?全是西北峰牢狱下关押;小妖。
林别叙抬手打了个响指,众妖身上;锁链应声而断,脱落在地。
一群小妖也明显认出倾风来,忘却了从前;惊惧跟卑微,全是大仇即将得报;亢奋,舒展着四肢放松关节,冲着倾风阴恻恻地诡笑。
倾风收紧五指,抬手握拳。
牛妖被她恐吓,缩了下脖子,紧跟着挺起胸膛,挑衅回视。
边上鸟妖仰起头,嘹亮地高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