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宣不管身后人作何反应, 刻意不给众人迟疑忖量的时间。两腿夹紧马腹,疾驰上前的同时,右手长剑一甩, 借着动作掩护, 袖一道暗器似风穿杨,朝那妖将的面庞点射而去。
妖将万不到,对面这人说得如冠冕堂皇, 行事作风却堪称卑鄙, 偷袭这样的事也做得, 跟自己没什两样。
待察觉那长剑下的飞刀,已失了先机,只能狼狈闪避。
短刀擦着他的额头掠过, 刺入他身后一名兄弟的眉心。
妖将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只见那人连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还在大睁着与他对视, 人已歪斜着马背摔将下去。
妖将心生恐慌, 暗自大叫着不妙, 上身随马匹踱步朝后倾倒, 仓促抬刀一挡, 侥幸推开了纪宣致命的一剑。
横斜的剑刃在妖将的脸上闪出一道金属的冷光,无声他瞳孔里晃过。
随即是一片粉白的花瓣, 就着长剑割破空气所卷起的细风, 扑向他的面门。
妖将刚生出力气的手脚顿时一泄而空, 动作凝滞了下,脑海的不是面前的刀剑, 不是日后的仕途,而是今夏天的花开得真是灿如锦绣。
他顺着风向朝高处望去, 神涣散,看见一片连绵的花雨,才发现太阳已快沉至边际。
即将落山的日光带着种温柔的缱绻,幽渺的金光萦绕在花瓣上,比梦更轻婉,闲闲地落下。
……他在这里做什?
……去城外赏花饮酒?
……他还准备叫上谁来着?算了,且先休息一会儿。
无数的人族与小妖,在那满目的芳菲之,意识迷失,软倒在地上。
纪宣对衍盈的妖术已有一定抗性,皮沉重地往下垂落,却还保持了片刻清醒,趁机一剑将对面的妖将斩下马背。
骏马冲势难减,前蹄下沉,跪了下去,将他也猛地甩到地上。
纪宣只来得及用手肘作挡,滚了两圈,要起身。身体感受不到痛意,没走出几步,跟着躺在一户人家的门前昏死过去。
衍盈站在不远处一栋阁楼的屋顶,随着漫天遍野的花瓣飘零而去,手那把白色的花伞跟着溃散,成最后一捧白花,她指缝吹落。
她的衣摆在风浮浮沉沉,面上血色流失殆尽,似也要随这片残花涤荡而去。
天边飞来一只巨大的鸟兽,拖着色彩艳丽的尾羽,翅膀震动间卷起一道无形的飓风,将快要沉降下去的花瓣又吹向更远处。
靠近后化人形停在衍盈对面的屋檐上,凌乱长发糊了半张脸,盘腿而坐,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衍盈。”白重景垂眸看向下方的纪宣,“值得吗?就了那一小子,碎去妖丹,背叛我主,折损修。他有哪里能与我主相比?”
衍盈朝他弯腰一礼,叫道:“白将军。”
她不急不缓地说:“龙脉生机将绝,白泽现世,天下人已临深渊,不得不求索破局之道。连貔貅也不得独善其身,择主而了。”
白重景满带不屑道:“带人主在昌碣藏身三,他告诉什是道了?照我听,王道询不过是最寻常一名小妖,无胆识也无魄力,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下死局该如何破除。唯有我主,心志坚毅,能带领妖境脱离灾祸。”
衍盈说:“白将军。我与妖王憾不同道。妖境都城虽也繁华,可我自人境归来……”
白重景挪动双腿,踢碎几片青瓦,高声说道:“这样,不过是受白泽蛊惑。先生的传道之音,能动摇人的心智。他多未归妖境,自然不晓妖境局势复杂。先代白泽是占尽天时地利,方在人境推行礼乐之道。可是我主呢?自大道初定,龙脉平息,至今不过数十,已无只有,创下今日基业。而今又使妖境重掌国运。换做白泽来,不管是哪位,他们所念的仁道德,能帮他们立下我主这般伟业吗?”
“白将军。”衍盈他喝断也不生气,反低低笑了一下,面容苍白似渺远云雾,吐息如游丝,“将军这,是在劝我,还是在宽慰自己。”
“我何须宽慰自己?凭什认,陈倾风,与下面那个小子——”白重景架在膝上的右手往下指去,顿了顿,风放松了点,“陈倾风就罢了,她能引动两境国运,证明她确有赤诚之心,是个古往今来都少见的怪人。可人主何要护我妖境?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他是,他拿什护两境百姓?”
衍盈沉默了良久,才开道:“白将军,瞧不起他,可是众生万相,有九千九皆与他相同,俱是怯懦、迷惘、愚笨。能活过今日,便不去明日。能求得自保,便不去济旁人。”
白重景横眉道:“是啊。他哪里好?”
衍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