貔貅听着狐狸在人境那堪称波澜壮阔的遭遇, 摩挲着下巴道:“还以为他是个憨傻的。怎么听起来,竟是个人物啊。”
狐主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幻,不过很难叫人看出什么情绪来。他沉稳的面庞喜怒不显, 依旧温文尔雅地说:“能得陈冀与生的庇荫, 也算是那小的造化。”
仅凭狐狸的性情与修为,能在人境活今日, 只是断掉两条尾巴,已是属实幸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狐崽从小不知“安分”两字是什么意思, 生起气来恨不能将脑袋抛出十里地外,浑身上下只剩个“胆”,闯下的祸事估计远不止倾风所言那三两桩。
且平生是记仇。看他今昔在陈氏混得如鱼得水, 不曾怪罪陈冀,想也知道当初被斩断尾巴是他自己皮痒活该。
狐主扶额道:“罢, 不必管那小。是老夫待他过于宽纵,以致于他性情轻率无束,虑不及远,看是落难人境也不知收敛, 叫人断两条尾巴都长不教训。这十几年里能安然如故,多亏于陈氏在界南的庇护。此恩老夫记下, 若能有幸见尊师, 再向他当面道谢。”
禄折冲在人境掀风鼓浪,都不曾将狐狸抓回妖境要挟于他, 想也是因为生与陈冀替那小魔头挡风波。
那皮狐还上蹿下跳折腾个不停, 至今能活着喘气,真是大道生。
看来是个讲道理的人。
倾风扯起唇角朝他, 绷紧的腿部肌肉也放松下来,满嘴熟稔的瞎话:“狐主言重。狐狸是晚辈的朋友, 也算是我师父的半个徒弟,全是自己人,哪里称得上庇护不庇护。”
狐主眸光温和朝她颔首,说:“老夫真身尚在百里之外,且告辞。今日晚间再叙。”
他离前多看白重景一眼,没有,却是有深意。大抵也不信任这只立场不明的重明鸟。
长空飞鸟掠云,虚影倏然消融于光色。
“没打起来啊?还以为能有场戏呢。”貔貅失望地拍下腿道,“这老狐狸也忒沉得住气,失踪十来年的儿叫人欺负都能忍得下,换做是我,如何也得打一架再说。”
他不大高明地挑唆道:“也或许是这身虚影不施为,奈何不你们,等他真身率兵昌碣,就要变脸找你算账。”
倾风没理会他这拙劣的手段,只是回忆着方才的对话,意犹未尽地道:“说来,还没见过生,不知生伤势如何。也没看见袁明跟柳望松。张虚游若是在刑妖司,这样的热闹哪能他?”
她将视线缓缓从镜移貔貅脸上。
还没,貔貅已破骂道:“你想都想!陈倾风,你又没我处,就想让我你卖命。你知道我的血有多珍贵吗?!”
白重景更是干脆起身,朝下方一跳,化为原形飞遁逃。
“你看!”貔貅斥责说,“狗都嫌你这样的,三岁小孩儿都没你讨厌!”
倾风:“……”
这人的一张嘴真是会说话。
林叙见他二人又要始互逞舌,说:“你们若是清闲无事,我这里还有许多的安排……”
两人回头看他一眼,虚伪玩闹的表情突然变得情真意切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彼此,挽起袖,边骂边朝下方跑去。
“有本事过过招,你该不是怕吧?”
“谁会怕你?今日但凡输你一剑,我往后再不带陈氏的名号出门!”
“狂的气,走!”
两人叫骂着,转眼间跟疯兔似跑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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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从宣从高台走下,准备回城主府审阅剩下的公文。街角那群早已等候多时的熟悉面孔跟着攒动起来。
小妖们想上前同他搭话,可还没走近,被纪从宣身边的修士按着兵器吓退,踯躅在原地不动。
纪从宣抬下手,示意修士们稍候,主动朝前走去。
小妖们见他出现,反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打的腹稿与满腔的疑问也在忐忑中清空出去。
纪从宣着说:“怎么?当真不认得我?”
昨日花妖收回妖术,纪从宣恢复本来的面貌,小妖们看着他那张全然陌生的脸,着实不敢相认。
纪从宣摸摸侧脸:“莫非你们只认一个皮囊?”
一小妖鼓起勇气,表情板得严峻,可惜一出结巴的话音立即泄他底气:“六……将军,我听他们说,您是……是人境的陛下?”
另外的人忙跟腔道:
“这谣言也太荒唐。人境的陛下,能三年多里与我们称兄道弟吗?”
“六哥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等也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