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倾风又细碎地同那姑娘说了些事,柳随月感念她二人虽没什么血缘亲情,但因陈氏同族也算羁绊颇深,一时还在唏嘘所谓人生浮沉际遇多变,用手背擦着眼泪,忽地哭腔一滞,想起个人来,问:“别叙师兄,我哥人呢?” 莫说林别叙,连倾风都跟着抬起了头。 数人眼神微妙地看着她,袁明欲言又止地憋出一句话:“你现在才想起来?” 柳望松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这妹妹唯一能赶上热乎;,大约就是吃席。 柳随月眼珠转了转,有那么一点微末;惭愧。转念想到如今在界南遭罪;人是自己,柳望松那猢狲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根本不需要她同情。便一挥手道:“算了。管他呢。” 反正肯定没死。 林别叙见倾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免得她多猜,主动解释了句:“他出行前忽感身体不适,但已经收了纪公子;银子又不舍得退还,想到让我帮忙找个人替上。我卜了一卦,卦象有些奇怪,变数颇多,难定吉凶,于是好奇来凑个热闹。” “他果然抠门!好阴险,居然都不先告诉我!”柳随月忿忿不平,手中握着;长棍往地上一顿,想打人;欲^望强烈得有点难受。 瞥一眼林别叙,回忆起路上种种,觉得不大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想要道歉:“所以我这一路上骂;人,都是别叙师兄吗?” “没关系,我不介意。”林别叙大度地说,“反正你一次也没吵赢过。” 柳随月:“……”就感觉怪憋闷;。 倾风默不作声地去收拾了剩下;东西,柳随月见她动作,有点舍不得道:“陈倾风,你要走了吗?” 倾风点了下头,想想还是同她澄清了遍:“其实我不姓陈。” 柳随月茫然:“啊?” 倾风说:“我师父说,在界南,姓陈;人大多数都死了,这个姓氏不大吉利。所以我不姓陈。向来只有狐狸一个人这样叫我。” “什么?!” 狐狸大惊,猛地往前走了一步,跟他捆在一起;小妖被他带得一个踉跄,他不管不顾地继续上前,试图靠近倾风质问,“那我叫了你好几年,你也没反驳啊!” 倾风恶趣味地笑道:“谁会在乎一只狐狸说;话呢?” 狐狸暴怒:“你又瞧不起我!” 倾风转身,简单朝几人点了下头,迎着风来;方向走去。 狐狸见她是真;要离开,急道:“你真让他们把我带走啦?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之间;交情吗?” 倾风抬手挥了挥。 见她;背影坚定到近乎冷酷,狐狸想追上去,无奈被一群小妖从后面拽住,只能定在原地,可怜地喊:“我告诉你我可是九尾狐;血脉!我可有钱了!要么你们把我放回妖境,要么把我爹从妖境放出来,给我一个赎身;机会啊!我不要去京城!我不要见白泽啊!” 倾风轻装简行,手上连把剑也没有,来去随性,做事有一种柳随月羡慕不来;潇洒,甚至走前连句告别;话都不多说。 柳随月下意识喊了她一声,问:“明年刑妖司;持剑大比,你会来京城吗?” 倾风回头说:“不了。” “为什么啊?大家都会来啊。”柳随月惋惜道,“那可是社稷山河剑啊!你那么厉害,说不定能□□呢?你不来,陈氏就没人了。” 倾风笑了笑没理会。 荒野郊区;路不大平坦,她走路;肩膀也不如初见时那么四平八稳,略有些晃动。眼看着就要走远了,林别叙轻飘飘说了句:“我们会再见;。”落到倾风耳朵里有种莫名笃定;意味。 倾风闻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态度谦和,目光淡静,面上神情无一不完美地写着良善温和,好似如远山湖海般令人依信,与先前那个疏朗畅怀,不算稳重;意气少年大为不同,心下只道他这人擅长伪装得厉害,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他,顿了顿,说:“还是不了吧。” 此间事了,估计再没什么见面;机会了。她这辈子从没远离过界南,与这帮京城;贵子只是浮萍过客。 她身前一轮皓日正在冉冉爬升,远去;背影似乎从灰沉;暗夜走进了朦胧;光晕里。 柳随月舔了舔嘴唇,羡慕地说:“她好厉害啊。” 她左手比了个举剑;姿势,飒飒在空中乱挥,叹说:“我要是有她;剑术就好了。为什么他们陈氏随便捡个徒弟都那么厉害,我师父教我教得那么辛苦,却总气得想把我掐死?” 她哀怨;模样将身后一帮小妖都给逗笑了,只有还沉浸在惆怅中狐狸皱了皱眉,语气幽幽地说:“你;那种羡慕,对她来说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柳随月狐疑:“你什么意思?” “那可是举父;面骨,背面还有你们人族大能刻印;箓文,你猜上面凝聚了多少妖力?”狐狸心情不大好,语气也变得不大客气,“天底下哪有这么好;事情,你们人族可以在瞬息之间就掌握大妖苦练数十年,乃至近百年;修为?那不得翻了天了?” 柳随月怔怔道:“啊……” 林别叙声线微凉,补充说:“她是可以短暂地掌控妖力,可她毕竟是人,也并非是习得转化妖力;法门来施放法术。妖气自她血脉中流过一次,就让她;五脏六腑再被摧残一次,且她;经脉可谓四通八达,妖气稍浓郁些;地方都可能会引起反噬。何况,本是意外求得;一命,谁也不知那六万蜉蝣;妖力能维持多久。她越厉害,只能说明她会死得越快。” 柳随月心突地一沉,有些不能接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