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香所言的每字每句皆被郑颂和听到，他很难想象这些话是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的，女儿在他心中始终都是按照单纯善良的性子养，大嫂二嫂肯定不会教她这样说，那就只剩下柳如烟给香香留下的嬷嬷，当时他们主仆一条心，郑颂和留下她，还是看在柳如烟的份上。

“夫人，老奴是前夫人身边的老人，您要是贸然处置老奴，恐怕在外面会落个不好听的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新郑夫人刻薄寡恩。”

嬷嬷阴阳怪气，料定万温婉不敢拿她怎么样。

万温婉眸色闪了闪，“你把府上的大小姐养成这般，像你这样的刁奴，理应乱棍打死，若是你近日老老实实的出府，说不定本夫人还会看在前夫人的面子上，给你些许银两养老送终。”

“呵呵，新夫人说的这话真有意思，老奴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万温婉眸中升腾起些许怒意，今日若是不处置这个刁奴，日后恐怕在府上便会没地位。

万温婉倒不是想当着府上的女主人急于立威，她是不希望给郑颂和添麻烦，最好是能将府上的事情全都处理好。

嬷嬷半蹲下身，看着郑香，“小姐，老奴以后要是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可一定要好好护着自己，千万别听信谗言！”

郑香泪眼汪汪的抓着嬷嬷手掌，“不，嬷嬷你不许走，娘亲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

“好小姐，老奴当然是想一辈子都好好护着小姐，可有些人是容不下老奴的。”嬷嬷拉长声音，偏头挑衅的看向万温婉，“老奴会永远记着小姐的恩情，不管什么时候，都会默默为小姐祈福。”

万温婉皱了皱眉，张嘴还未能来得及说话，郑颂和清冷的嗓音传来，“本官的女儿还用不着你来教！”

嬷嬷脸色变了变，似乎是没想到郑颂和会在，岂不是他们刚刚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

“大人，有些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小姐从小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对她视如己出，大人应该心里明白。”

“可大人，您不能为了新人就欺负旧人，若不是我们家小姐，大人您当初又有什么机会来京都呢？”

嬷嬷在挑战郑颂和的底线，当年要不是受了柳如烟的蒙骗，他娘就不会出事，以至于现在都成为他的一大遗憾。

郑颂和长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万温婉及时上前握住他手掌，“有什么事慢慢说，别着急。”

“府上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处理吗？”

万温婉的提醒对郑颂和而言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错，我差点忘了，当初你这个老东西肯定没少在她跟前出主意，说不定我娘的死，跟你逃不了关系！”

嬷嬷身子一僵，“不，不是老奴……”

“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一般计较，毕竟你一个下人，我府上还不至于连你都养不起，既然你心思不纯，那就轻便吧！”

郑颂和冷声吩咐管家将刁奴赶出去，直到嬷嬷的求助声消失，他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下来。

“没事吧？”万温婉知道郑颂和当初所经历的那些不愉快事情，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重新揭开他的伤疤。

万温婉满眼心疼的看着郑颂和，“要不要先回去好好休息？”

郑颂和轻拍万温婉手背示意他没事，抬眼对上女儿惊恐的大眼，这双眼睛可真是像极了柳如烟。

郑颂和最终还是软下声音，“香儿，你要相信爹爹不会害你，把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最后只会是个祸害，当初你娘就是这么害了自己，爹爹要是能早些发现，说不定你娘现在”

郑颂和意识到现在说这些话不合适，话到嘴边愣生生的忍住，没往下继续说，“好了，你”

“爹爹！”郑香突然打断郑颂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往下落，“嬷嬷对我很好的，女儿还是能够分辨得清好人坏人，娘亲刚死没多长时间，你这么快就娶了新夫人，让娘亲知道会伤心的。”

郑颂和从来都没跟孩子们提过柳如烟做的那些事，他觉得没必要。

孩子是孩子，她是她，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有些事情，爹爹只能是等你长大之后再跟你解释，爹爹会重新安排人照顾你。”

“我就要嬷嬷……”

郑香病了，而且病的不轻，高烧始终不退。

哪怕是请了全京都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依旧不见什么效果。

万温婉很是着急，若是真的出现什么意外，郑颂和最伤心。

他原本就觉得对不起两个孩子，更不要说现在出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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