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经历了那么沉重的惊吓与打击,还因此而差点丧命,其幼小稚嫩的心灵又怎么能承受的了?于是,在种种原因促成之下,他对三岁之前的事情竟然完全失忆了。 但现在听着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由葛氏口中一点点地重新揭露出来,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就像是一直不敢碰触的伤疤忽然被硬生生撕裂开了一般,钻心彻骨地疼痛着。 神思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因故找吕大人而第一次去侯爷府;一路行来,望着沿途的房屋院落,亭台楼阁,竟然似曾相识,甚至是倍感熟稔。 当时曾为此而困惑不解,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在那一瞬间,他原本懵懂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间便如打开了一扇天窗似的豁然开朗了。 三岁之前的那些记忆,一股脑儿如潮水般重新涌回到他的脑海里面,一点一滴,皆历历在目,清晰可数。 此时,他终于把曾经丢失的记忆全都找回来了。 他轻轻吁了口气,勉强回笼了一下自己那纷乱的思绪,茫然转过脸来望着何禹廷与葛氏那决绝对峙的场面,他只觉的自己的心更痛了…… 何禹廷又怎能体会的到凌云那份痛楚的心情,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葛氏身上。 他横眉怒目,指着葛氏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你杀了我的儿子,你杀了我的儿子……可是方才你还说,你会告诉我、我儿子的去处的,原来你还是在骗我!” 葛氏道:“驸马爷,我没有骗你,我方才只是说会告诉你小公子的下落,并没有说小公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啊!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小公子的去处了,他的魂魄就在城外那片榆树林里,尸体恐怕是找不到了……” 何禹廷脸色铁青,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冲着吕文正道:“吕大人,这个贱妇的话你可都听到了;她丧心病狂,害死了我的儿子,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杀了这贱妇,为我儿子报仇雪恨!” 吕文正蹙起眉头,撵须沉吟着,没有说话。 这时凌云忽然惊叫了一声:“小心!……”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眼前寒光一闪,葛氏蓦地挥起手里的那把短刃,像疯了似的向着何禹廷的前胸刺去! 何禹廷一时惊得目瞪口呆,想要躲闪已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站在他身边的凌云来不及拔剑,只好右臂扬起,一式凌厉的“单掌开碑”,奋力推了何禹廷一把。 葛氏的短刃紧贴着何禹廷的衣际滑了过去,却正正扎在了凌云的身上! 多亏凌云身手敏捷。他灵巧地一错身子,利刃才没有击中要害部位,只是在右肋上划了一道,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立时血流如柱。 葛氏眼见刺杀何禹廷不成,不由地心灰意冷,她惨笑一声,反转刀刃向着自己的前胸扎去! 凌云骇然变色,失声叫道:“杜夫人!……”强忍着剧烈的伤痛,施出一式“北风吹雪”,勉强探出右臂想去格挡她的刀刃。 可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葛氏的刀刃虽然稍微偏了一些,但还是深深透入了她自己的左胸! 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恍如一朵妖艳多姿的扶桑花似的,尽情绽放着,红的刺眼,直令人触目惊心。 葛氏惨痛地嘶叫一声,身子如在秋风中凌乱的枯叶一般,簌簌瑟索着,最终不支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凌云一个箭步冲上前,俯下身颤抖着手扶起了她的身躯,连声叫道:“杜夫人!杜夫人!……” 葛氏此时脸色灰败,濒临死亡的眸光里透出的哀凄与无助,只令凌云一阵阵地心冷神凄;从那个绝望的眼神里,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葛氏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什么来,便头一歪,身子不动了。 凌云颤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弱气息在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内隐隐绰绰激荡着。 他紧绷的心弦不觉稍稍松弛了一些,急忙回转身吩咐旁边的侍卫道:“快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