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的运气一直不大好,这次也不例外。
连去几家客栈,除了伙计那里推荐的,还有两家她路过时注意到的,差不多十家客栈,普通客房都住满了。
天色渐晚,沐寒也不大想继续奔波了,况且,时间越靠后,客栈空余的房间就越少;之前她刚开始挨家打听普通客房的时候,那掌柜的还会给她推荐一下隔间和上房,等到刚刚打听过的那两家,一家只给她推荐上房,另一家干脆告诉她只剩下天字号房和大通铺了。
抱着下一家有隔间就住的想法,沐寒难得顺利地一次成功找到了住处,但紧接着,隔间的逼仄就让她开始浑身难受了。
隔间是真的非常小。比起大通铺,顶多也就算是多了个隔人的木板墙再多了个站着的地方。沐寒觉得自己简直是睡在了柜子里。
好在床铺上的被褥还是很干净的,在这里凑合两晚上还不算太难为人。就是坐在床上打坐的感觉也太像在面壁了,在这屋子里住的修士,只怕每每睁开眼,看见近在眼前的木板墙,都会觉得胸中有股憋屈的闷气。
但在这样的屋子里,除了打坐和睡觉,也完全做不了别的了。
隔壁不知道在干什么,有点吵,声音很像群虫在啮咬木石,木板墙不怎么隔音,住在这里的修士,也少有会花几个灵珠布隔音阵法的,故而附近几间屋子的人发出的动静全都会汇聚到人耳中来。
那声音不算大,但很吵,听得人心里发麻,沐寒拿着本书硬着头皮听了一阵,等她渐渐把书读进去了,耳边就不觉得那么难以忍受了。
但紧接着就有个人粗声粗气地吼道:“哪个养了虫子?是想我敲法面鼓吗?”其声如破锣,粗重沙哑又响,听得沐寒心里突突直跳。
虫子?
沐寒一走神想到了那个造化谷弟子,想到了那弟子养的大量灵虫毒虫,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胃里也有点恶心。
那修士喊了一声后,那声音仍旧在继续。沐寒知道那真的是虫子后,恶心了一下,于是低下头继续看书想忽略掉这阵动静。
结果隔了三五息,沐寒心刚静下来,耳边便是“砰——嗡——”的一声长响,那声音起势凶猛,余音绵长。
长响过后,那虫类啮咬的声音便再听不见了。
莫非,刚刚响的那个,就是“法面鼓”?
未及多想,那粗哑的声音便又想起来了:“以为我晃你呢?哼,欺软怕硬的东西。”
那人两次出声,都不见有人回答,倒真个是个欺软怕硬的做派。沐寒一方面庆幸这两个人没真冲突起来,另一方面又觉得,找不到那个养虫子的修士也是挺遗憾的。
门派里养虫的修士她是见过了,散修养虫是个什么光景她是想象不到的。
茶水摊子上有人偷偷议论过,说养灵兽的开销大到难以想象,低阶灵兽里又以灵虫开销最大。
所以一群人看见个带着大片灵虫的造化谷弟子,个个觉得新鲜,明明很怕冒犯了仙门弟子,却还是忍不住偷看、议论。
不知法面鼓是个什么法器。
瞧着粗声粗气的修士直接拿名字来威胁养虫的修士的光景,这法面鼓该是个比较常见的、名声广为人知的法器,发出的声音对灵虫会有影响。
“真有钱,还是太傻了?”隔壁有人偷偷咕哝了一句,声音很小,后面的话直接断了,让人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个。
不过沐寒直觉他说的是敲法面鼓的那个。
沐寒在心底谢了那敲鼓的修士一声,虽然静下心后那点虫子弄出来的动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耳边能清净还是清净一些比较好。
如今可能确实是多事之秋,沐寒想着明早要去听讲道,今日需得养足精神,刚入夜就睡了;结果睡到夜半,外面突然敲门说巡城仙卫前来清查,屋内修士速速开门。
沐寒醒来时屋外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人声,并不像搜查的样子;她以为是碰见歹人了,提起心来,放出神识向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楼下大厅里立着四个仙卫,自己门外竟站着两个!
旁边隔间也有几个仙卫,粗略一数,这间客店里仙卫竟不下十个;这么多人,行动间悄无声息,硬是没惊动她半点。
门口的仙卫感觉到她在打量,手里握着巡城仙卫的令牌,令牌正面冲着沐寒的房门,同时出声催促道:“屋内修士速速开门!准备文牒接受核查!”
声音很低。如果沐寒不是被他敲门敲醒了,只怕是不会被他的说话声惊醒的。
这些人行动无声,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虽然这一天的白马城游荡下来,巡城仙卫给沐寒的感觉并不如一些喜好揩油的凡人皂班那般扰民,但沐寒也不会觉得他们这轻手轻脚的架势是不想扰了客店里及附近的人好眠。
所以,究竟怕惊扰了什么……沐寒心里的警惕没少半点,拿着文牒开了门,重复了一下白日里在城门口的核查流程。
这个仙卫是个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光景,面相成熟温婉,但眼睛里却是冷冰冰的。
她查完正要走的时候,突然回身抓住了沐寒的手。
沐寒被她吓了一跳。
她很用力地在沐寒手掌、手腕上捏了几下,“十五?”她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