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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沐寒觉得,安晚荷肯定是认不出她了。
她觉得可以开口了,安晚荷却在此时道:“小丫?是你吗?”
“啊,是我。”时隔多年,再度提起这个当年随口胡诌的名字,沐寒依旧是止不住地尴尬。
好在不用她自己亲口说“我是李小丫”。
但安晚荷这句话说完后,沐寒忽然就发现自己整理好的头绪被人打乱了。
她下面该说什么来着?
安晚荷却笑了:“你竟是还活着,还来找我了,真好。”
她朝前走了两步,站近了些,好像想邀沐寒一起在外间的桌边坐下。
明玉商会那种地方,养杂役和养蛊一样,虽然不至于拼个死、残出来,但没“出徒”的低等杂役里,为了一点金银或者小半碗荤菜,斗得和乌眼鸡一样的比比皆是,能用正常态度说两句话的,属实凤毛麟角。
更别提能互相帮扶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的了。
安晚荷也就和沐寒关系好些,后来因着沐寒又认识了魏红霞。
——当年她们三个能聊到一起,本身也是性格上有相似之处,都属于比较较真又执拗的人,心里也压着一股不想任由明玉商会生杀予夺的叛逆冲动。
只是魏红霞表现得很外露,而沐寒和安晚荷的这种情绪十分隐晦。
再见到沐寒,除却惊讶外,安晚荷是十分高兴的。
她又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难处吗?”沐寒修为应该比她高很多,她能感觉到。
但要说沐寒没什么事,只是为了告诉她一声就随随便便出现在她面前,安晚荷是不信的。
沐寒活着,离开了明玉商会,然后躲着她,她觉得这是正常的,也不会为此怨恨沐寒。
而沐寒如今主动揭破此事,安晚荷想着,必是遇见什么需要她帮忙的事了。
只是她很可能什么都帮不上。
沐寒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我没有难处,我是想问问,晚荷你,想不想离开这儿?”
这个问题出乎安晚荷预料,她猛地被问懵了。
“我这些年都在别的地方,尤其是最初两年,那时我长相没什么变化,怕让人看见,”沐寒解释道:“就这几天,才知道,你嫁到这里来了。我只知道这庄上的主人缠绵病榻,其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当初是愿意的还是被迫的,现在是愿意的还是被迫的,不知道你是妻子还是侍妾,不知道你想不想——”恢复自由。
安晚荷忽然走近,张开双臂抱了她一下。
就像多年以前一样。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她比沐寒高,现在她只到沐寒眼睛,沐寒能把她装下。
“谢谢。”她说,“不过不用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沐寒看不到她表情,只以为她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晚荷,我现在有炼气高阶,想偷卖身契的话——”不难。
不管安晚荷是怎么来的,卖身契是一定会跟着过来的。
“不是和你客气。”安晚荷放开她,含笑道:“你担着这么大风险来找我,我不可能白瞎你的好意。”
她笑容淡了些,面容沉静:“我卖身契现在就在我自己手里,想走随时能走。”
沐寒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发展。
这回轮到她懵了。
“我师父,应该算意外,很突然地一睡不起,死了。后来,我跟着商队去安芳城,被人算计了,明家二房的少爷有意羞辱宋少爷,大庭广众地给人强送个在商队里做低等仆役护卫的女人,说伺候他留个后,送的就是我。”
她说完了,沐寒才认识到,安晚荷说的宋少爷指的是她丈夫。
“如果宋少爷回绝了,我下场好不了。——宋少爷是安芳城宋家在白马城那一支的,原本是分家继承人,六年前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现在这样。他不好了后,先是送去了安芳城主家看有没有办法,我也是那个时候被塞给他的,后来说治不好了,就被打发到这东篱镇庄子上来了。”
“他奶奶想让他有个后,他本来已经把那张死契给我了,想带我离开安芳城后就把我打发走的,看他奶奶这样,就说他一个废人不祸害别人了,就拿外人送的那个来吧。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妾。”安晚荷说这些话时,表情比较平淡,只是略有些难过。
沐寒见此,略微放心了些。
安晚荷仅有的难过也不是因为她自己。
而是因为算是帮了她一把的宋少爷:“他,不管是好是歹,也就这几年的时间了,我承他的情,想等他或是死了,或是好了后,再走。”
沐寒心中忽然又增添了新的担忧:安晚荷别是真看上这个宋少爷了吧?
可能是她表情太明显了,安晚荷特意解释道:“你别多想,他当初要直接让我走我也就走了,后来留我在这里,每个月的供应都没有少我的,现在庄上得用的仆役不少,能一直围在他身边儿的不多,我若走了他或许就没人用了,我也是讨个心安。”
这话说的不假。
沐寒也发现了,这庄上的人虽然都很恭敬,但一直伺候主人的算安晚荷也就四个人。
那个宋少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