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
随着沐寒劈出的动作,这些裂痕还在扩大。
但这一剑落空了。
那突然袭来的攻势是一道鬼气森森的法术,没到沐寒身边三尺以内,就被另一道阴冷凌厉的鬼气撞飞了。
也幸亏她选择将大半灵力覆在剑身上,劈空除了浪费灵力外,什么损失都没有。
沐寒不曾撤去剑上灵力,擎剑抬头,看向攻击来处,边上有人觉出那剑上灵光的不凡,惊退之后窃窃私语。
“道友这是何意?”
“韩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沐寒的声音,听着很冷,配上灵剑上稳稳贴附的灵光,全然不像是一个孤身前来的、刚筑基的、对自己实力不自信的人。
她抬头看向出手攻击的人,眼神平静,好像没有惧怕也没有恼怒,脸上也是一丝表情没有,结合起来看,很奇异地,像是威胁,又像是蔑视。
让被她看的人十分火大。
但又像被冻住一般,浑身莫名发冷,不敢对她发火。
另一个声音,稍微有些僵硬沙哑,听着像是主人已经许久不曾说过话了,却是来自一个全身都包在斗篷里的人。
那是另一个出手的人,就在刚刚,他挥出一道杀机凛凛的鬼气,将打向沐寒的法术撞偏出去。
这是个鬼修。
筑基期鬼修。
而出手袭击沐寒的人,穿一身鸦青色道袍,脸色青白,乍看着与常人无异,细看却不难看出其身形边沿有些模糊,俨然也是个筑基期的鬼修。
那人本不将沐寒放在眼中,两人同时提问,他也只看向那位浑身包在黑斗篷里的鬼修,他脸上神色自若,眼神却带着一缕挑衅,浑不在意地搪塞那鬼修一句后,感受到刚刚险些被攻击到的苦主看了过来,变换了神色看过去,却莫名被沐寒眼神所震慑。
他刚换上的、还没来得及彻底铺展开的轻蔑神色,被沐寒似乎完全不存在的表情与眼神,逼到转瞬间就从脸上褪去。
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判断错,下面那个小修士确实是筑基一层,衣着打扮也十分普通,看着就知道出身家世很是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身上带着一股来源不明的威压与震慑力,让人犯怵。
他有些恼怒,但莫名提不起发难的气势。
……这感觉,竟似是遇见了天敌克星。
琅琊商会派来主持拍卖行事务的主理人也不是吃素的,几人短暂的眼神交锋间,时间未足一息,两个筑基修士忽然出现在二层,就立在在出手的鬼修旁边,那鬼修言道:“我刚刚新拍了你们这里的鬼修神通,试验时未把控好,不小心真的放出去了,非是有意扰乱秩序。得罪了。”
这也差不多正是他刚刚搪塞另一个鬼修用的说辞。
说着他扔出一个储物袋,里面可能放了灵珠或者别的财物:“所幸未造成损失,一点赔礼,还望恕罪。”
说完,他带着威胁看了沐寒一眼,却发现沐寒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子;且那平直无波的神色,就像在对着个死物。
他心里涌上一股危机感。
沐寒的灵力依旧稳稳当当地维系在剑上,她好像终于有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脸上隐约透出了一种压着杀意的冷笑;她脚下迈开步子,好像是要上楼了,那人理智上不把沐寒放在眼中,也知道商会的人在沐寒做不了什么,但心里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却是挥之不去。
这种危机感,甚至比他曾经险些死在对面这个鬼修的师父手上时,都要强烈。
他很相信自己的预感。
他忽然散作一团鬼雾,那鬼雾灰蒙蒙的,倏息间消失不见。
仙城里拦着普通筑基修士御剑,但不拦着筑基期鬼修鬼遁。
他跑了。
他纯粹是多想了。
沐寒脸上并未有什么杀意与冷笑,她心里也始终没出现过杀意。鬼修遁逃前,她甚至连愤怒都未曾来得及生出多少,有的只是在拍卖行这种有人维持秩序的地方,突然被人袭击的迷惑与莫名其妙。
没错,截至鬼修鬼遁之前,她心中最强烈的情绪与想法就是“莫名其妙,这人有毛病吧”。
她只是记得无论是江海平还是叶英芝都说过的那句“你不能总是看上去好欺负”,所以有意识地冷下了脸。
但不知为何,那遁走的鬼修愣是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来了这种意思。
至于两个琅琊商会的筑基修士,收了储物袋后,看他走了,竟也转身离开了,全程没看沐寒一眼,仿佛刚刚这人是一开始就没控制住,不小心对着空地打了个阴系的法术,而非直勾勾地朝一个修士打过去然后被别人撞得落空。
沐寒心中的火,终于烧起来了。
但她还是压下了火气。
另一个鬼修还没有走。
“刚刚,多谢道友了。”沐寒停下脚步,终于收起了剑,她隔空朝那位鬼修抱拳,然后道了声谢。
那鬼修停了停,道:“不必谢我。”
然后好像是不想与沐寒多言,也像是在躲避什么,他也眨眼间化作一蓬灰雾,不见人影了。
沐寒觉得,他走得很急,很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