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梦迷了,现在硬要回乡下老宅!”他咽了口唾沫,“而且老东家……老东家可能要不行了!”
虽说现在连在一起想,她依旧觉得这个猜想过于离奇荒唐。
须沐宗和韩骐星,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去的两个人。
但除此之外,她自己没有什么地方还能和韩骐星结下仇怨。
她那日的心血来潮好像没有任何指向。
但若是应在杀须沐宗的人头上,倒很有些合情合理。
一来沐寒与须沐宗是亲兄妹,二来,沐寒家中种种不幸变故,均可以说是由须沐宗意外身亡而起。
沐寒将匕首放在身前,两手捂着额头,只觉心中苦闷疼痛,难以名状。
这是已经认定韩骐星是杀须沐宗的人了。
伯赏看着那把匕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沐寒记得清理胸口衣襟上的血迹,却忘了自己是御剑出去的。
冬季天黑得早,傍晚时分,她木着脸走进客栈,门口伙计不记得她又出去过,让脸色苍白又没什么表情的她给惊了一跳。
出于不可表露的惧怕,当晚伙计都没有问她需不需要热水和晚饭。
沐寒本想休息一夜,但闭目小憩后,在感觉中时间仅是过去片刻,她就被打更的声音惊醒。
她静下来一听,却发现已经打到子时的点了。
她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没有;她在模糊迷离的梦境中被惊醒,心跳有些快。
她睡意全消,辗转反侧却始终无法回到安眠的状态,最后坐了起来,手里无意识地划拉着罗盘。
白日里办亲事的人家终于送尽了宾客,答谢过了来帮忙的宗亲乡党。
新婚夫妻两个关上门,后面却不是红绡帐暖的洞房花烛。
两个人更衣躺下,除却结成连理的喜悦,心中却都有些不好言说的沉重。
最终是新郎官先翻过身,面朝新婚妻子,道:“尤二伯送了匹沛南绫,我不想收,但这场合,我不收又不像话。那东西咱们收了就放起来吧,别拿出来用了。”
“我明白的。”新娘子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丈夫的脸。
虽在玩笑,但行动间透出些些勉强为之的不乐。
丈夫由着她捏了两下,之后不见她停手,无奈地向后退了退,躲开她的手。
“我五月托戴师兄带的天青蓝锦明日就能送过来了。等你回门时,咱们拿这个把那匹蓝缎子换了。”
这一回,新娘子仅仅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情绪不高,丈夫好容易提起的精神头儿也被她打压了。
两人一时无话,像是都预备睡下了,可是挺到四更,两个人都还清醒着;听见外面的更夫开始喊“五病皆净,邪祟不侵”,须沐宝睁开眼:“你醒着吗?”
他声音很轻,张绣竹却立刻也把眼睁开:“怎么啦?”
“今晚好安静。”他说。
“公公近几天看着身上是好了。”
“是啊。”这回轮到须沐宝应得心不在焉了。
他说完话,又翻身朝外面,开始去留神外面院子里的动静。
他家里人口不多,当初买新宅子只买了个小三进,然后还封了一进,剩下的地方不大,一个屋里有点动静,整个大院都能听见。
须秀林今晚没起夜。
也没咳嗽,更没吐血。
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征兆。
须沐宝听了一会儿,突然翻回来:“这时节嫁过来,委屈你了。”
“哪委屈了?我能找着你也是烧高香了。”
两人心里都明白,须秀林的事,可能就在这几天了。
虽结亲的两家人没人说这场婚事是冲喜,须沐宝此时成婚,为的也不是冲喜,而是赶在高堂尚在的时候把婚事办了,让老人走个安心。
但这件事对这时候嫁过来的张绣竹,影响依旧十分不好。
两人对视,沉默一阵,张绣竹伸手,在须沐宝后脑勺上摸了两把:“睡吧。”
不料话音刚落,就听须秀林住的那边有了动静,两人下意识先后坐起来了。
新宅不大,除了须沐宝的笔墨,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故而原本家里只雇了个短工,等到去年开始,须秀林病重,人也有些糊涂了,为了照顾须秀林,才雇了一房人口。
夜里照顾须秀林的是那家的男人。
须沐宝听到那头一直有人说话,想着可能是须秀林糊涂劲儿上来了,他要睡着也就罢了,现在清醒着还让雇工应付父亲着实过分,便下了地开始穿衣服;深更半夜地张绣竹本不用动,但她看着丈夫动作,心中不知怎的就有种不妙的感觉,也开始换衣服。
须沐宝刚穿着停当,正要推门出屋,就听雇来的查大在拍他们这对新婚夫妇的院门:“东家,东家!”
许是小时候药吃多了,伤了身子,须沐宝一直很难睡沉,一叫就会醒,他知道这一点,声音不算大。
若情况正常,既不会吵到新妇,也不会吵到今晚借住的几个客人。
“我醒着。”须沐宝出去,开了院门查大看见他便着急忙慌地道:“东家,老东家,许是让梦迷了,现在硬要回乡下老宅!”他咽了口唾沫,“而且老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