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沐宝觉着这写讣文是个累活,但叫沐寒两句话堵过去了。
我总得给他做些事。且家中熟人我如今俱不识得,也不愿与人多话,只你们能做这事情了。
誊抄讣文于沐寒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只要她想,神识灵力配合上笔墨,一息之间写完全部都不是问题。
不过她最终还是一笔笔把一百份讣文都默完了。
六十五张是给须家的宗亲姻亲和乡亲的,须秀林的朋友、须沐宝新宅的近邻亦在此列,这些人分散在县里、两个小镇上以及有远有近的五个村落里。
侄儿辈和侄孙辈那两个过来,想来就是预备着帮须沐宝做这件事的。
九张给须沐宝的朋友和恰巧住得近的同窗。
还有五张也是给须家爷俩的相识人家的,但这个相识住得就比较远了,估计等他们收到的时候,须秀林早下葬了。
发讣文仅仅是出自于一种礼节性的知会。
剩下的便是备用的了。
遭逢这种大事,罕有人能保持脑子清楚一分不错,何况往来的人家不算少,也有人近年就没有办婚丧嫁娶的,拿礼单记账计人说不得就会漏几个。
沐寒将这一摞纸垛整齐,看着须沐宝这书房又开始发呆。
这孩子是真一点戒心没有,把别人留在书房,自己说走就走了。
不过他只考了个童生,书房里也难有什么秘密。
就是不清楚以后会不会走仕途……沐寒想想,从罗大伯娘说的那些话考虑,她弟弟不像是想去做官的样子。
沐寒心中考量一阵,然后问伯赏道:“苍歌,你觉得我弟弟,他是真的好了吗?”
她指的是须沐宝对应迟钝的毛病。
这毛病好得太离奇。
沐寒之前猜测,这或许是她娘当年病中早产又赶上难产,羊水破了一天多才生下孩子,把小宝憋着了,又或者是早产了太多的时间小宝先天上没长齐整。
她也是照这两个配的丹药。
结果小宝自己好了。
要真是上面两种情况,那这毛病可没法自己好。
沐寒一方面心中难免有几分疑神疑鬼,另一方面又怕须沐宝这毛病不是真好,日后还会犯。
“看着是真好了。”伯赏早就看过了:“取他一滴血来给我吧。”
确认时是要用血?
沐寒皱皱眉,然后取出一根缝衣针,指间灵力辗转,那缝衣针便消失不见。
她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默讣文的速度较快,又不会因为这点“力气活”而疲累,故快得有些不正常——才离开书房。
这新宅地方不大,所以三个院子单独来看都挺小。
哪怕客人是第一回来,也用不上人指路。
沐寒发现须沐宝正在族叔的陪伴下,和一个僧人谈做法事的问题,想了想,没去打扰,跟她侄儿辈的须齐说过讣文已经抄完,现都在书房里放着,她有事离开片刻,晚些再回,就自己出门了。
弟弟先头儿跟她说,让她住家里;她因此想起了疏漏,得抓紧圆一下。
须齐只是因着别的事情迟疑了一下,再看就找不见沐寒人影了。
这个,人已经回来了,总不会再丢了吧?这急匆匆地是去干嘛啊?
沐寒躲过旁人视线,便取了块缎子出来。
这其实不是做衣服用的衣料,而是一种特殊的四阶符纸材料。
七十中品灵珠一尺,买回去自己裁着用。
沐寒当初买了六尺,用掉了两尺,现在剩的正好能拿来当包袱皮。
“我这包袱可不能丢了。”沐寒自我调侃道:“这包袱比里头装的东西贵多了。”
她往包袱里放的是剑派外门普通弟子的两套装束,还有剑派长老穿的道袍。
以及一扎没用完的三阶符纸。
打好包袱,她看看天色,没急着回去。
小宝成家了,她总得给新婚夫妇准备些礼物。
她出发前想过,要是有弟媳妇了,就送两匹仙城那里产出的绫子,再做些有特殊效用的金饰。
但今天写字差点写不出来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她自己做的金首饰,或许款式堪忧。
而两匹绫占的地方也太大了,她远远地带过来也不合理。
她径直去了镇上仅有的一家银楼。
道士进银楼可真真是稀罕事。
伙计眼尖,看出她身上道袍用的衣料不一般,拿给她看的都是顶好的存货。
估计问价的时候,都不会有比五十两便宜的。
料很实,这点骗不过她这个修士;做工也出色。
就是有的可能需要炸一炸。
存放得太久了。
挑着挑着,她忽然停住,良久,才叹出一口气。
拿出来的饰物有个金环,下头坠着活灵活现的十二生肖,俨然是个格外奢侈的风铃。
伙计以为是拿的东西不合她心意,正想说点什么稳住客人,她却又继续拣选首饰了。
然后她便揽下了抄写讣文的事务,示意那夫妻两个只管去准备接待来帮忙的客人。
讣文还没发出,但就如村中的须家宗亲,总有一些往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