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俨对李并的再次请战,却好像是并不怎么感冒,虽是夸奖了他几句,但夸的淡淡的。
夸完以后,杜俨说道:“城南现下最大的问题是被逼附城的系乃本县百姓。李君,你家的宗兵也是本县人,便用以协防,料之他们亦会有不忍之虞,所以协防此事,暂且不劳李君。”
如前文所述,本地的长吏要想在本地站得住脚,施得了政,就必须要依靠本地士绅、豪强的配合,自董宽到业亭上任以来,李并对他的工作一直都很配合,隔三差五的还不时会给董宽送些美酒、礼物,故而董宽对他很有好感。这时见他的再次请战,依然被杜俨拒绝,他以为李并之所以这般积极请战,是想借由此战,立些战功,从而以光大门楣,倒是有心想要帮李并说两句好话,但见杜俨的态度颇是坚决,遂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董宽犹豫了片刻,问杜俨,说道:“府君,那城南这块,底下该怎么守才好?”
杜俨抚摸着稀疏的长须,——这才守城几天的功夫,他似便已又多了几根白须,他寻思了会儿,说道:“董宪贼子,强逼本县百姓附城,确然是令人不忍。可是李君适才说的不错,小仁乃大仁之贼,为了咱们县中的数千士民,这城,咱们必须得狠下心去,必要将之守住才成!这样吧,等到明日守战之时,凡是本县籍贯的兵卒,无论县卒、郡兵,都从南城墙抽调下来。”
县卒都是本县籍贯的,此不必多言。
时下适龄的百姓服兵役,依照规定,头一年是在郡中服,郡兵里的兵卒乃是包括了全郡的适龄男丁,各县都有,业亭县籍贯的亦有之。
是以杜俨说,“无论县卒、郡兵”,只要是业亭籍贯的,都调走。
确实是没有别的良策可用了,董宽等人也就只好都挺了杜俨的此个对策,俱皆应诺。
军议直到三更多,方才结束。
董宽、李并等人相继辞出,离开以后,杜俨的从子杜尚,还有冯郎留在了堂内。
杜尚对李并的观感也很不错,他与杜俨说道:“阿父,虽然此前我和李并不相识,但是此回御贼守城以今,李并先是献粮,接着又愿把其族的宗兵悉数拿与县中,相助守城,观其举止,诚然可谓忠义之士矣!既然如此,他刚才主动请战,愿做协防,阿父为何不允?”
冯郎也说道:“是啊,府君,比起霍胜,李并可实在是要强的太多了。且我久闻之,李并在业亭县中素有勇武之名,是个可用之士,府君适才为何不允许他协助守城?”
杜俨说道:“贼只攻城两面,现在咱们守卒不缺,何须彼等协防?”
“府君,於下守城,咱们的兵力固暂不缺,可祝其已失,也不知利成会能坚持多久,待到利成万一也失陷,徐宣、谢禄部竟亦至我业亭城外后,则咱们的守城兵力肯定就会捉襟见肘了。李并家的宗兵,我听说往常时有操练,他现既愿意协防,在下愚见,府君答应他,似亦无妨。”
杜俨摸着胡须,没再回答冯郎,一双眼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尚、冯郎等了会儿,不见杜俨回答,两个一个是杜俨的子侄,一个是杜俨的下属,不好追问,便也就只能罢了这个话题。却是顺着冯郎的话,杜尚换了个话题,说道:“阿父,冯君方才说起了霍胜。我今天下午时,却是听说了一件事儿,不知阿父是否已知?”
杜俨问道:“什么事?”
杜尚神色严肃,略微放低了点声音,带着点紧张,说道:“便是霍胜这几日,拿出了足足百余石粮,而在县内招集轻侠、恶少年之徒。阿父,前日叫他出些财货,以资城防时,他只献出了区区十金,现在却拿出这么多的粮食招聚悍勇,他之此举,我以为颇是可疑!”
“颇是可疑?”
杜尚说道:“是啊,阿父。贾主簿来书中不是言道,祝其之所失陷,主要是因贼子在城内收买到了内应的缘故么?这霍胜本是逐利无义之徒,此守业亭,连日来的军议,他都很少参加,阿父令他资助守城,他又所献寥寥,而於私下,却多募轻侠,……阿父,你不觉得可疑么?”
“你是怀疑霍胜也许和力贼私有勾连?”
杜尚点了点头,凝重地说道:“阿父,我正是有此忧虑!”
杜俨摸着胡须,又再次地陷入了思考,眼中光芒闪烁,仍然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虽不说,冯郎、杜尚亦约略能猜出他此时所想,定是在考虑杜尚所说的这个可疑有多大的可能性。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杜俨一直没再开口,杜尚便又说道:“阿父,依我之见,要不咱们就如贾主簿在利成之所为,干脆把霍胜叫来县寺,暂将他扣在寺中,以备万全?”
杜俨想了想,说道:“不可。”
“阿父,为何不可?”
杜俨说道:“业亭现在的情况和利成不同,贾恭的办法,在业亭不能用。”
“哪里不同?”
杜俨说道:“祝其失陷的消息,业亭的士民、守卒多数已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