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包元太平经》里常用的用法,“吾乃上为黄天陈道德”云云;“太平”,毋庸多言,亦源出《太平经》。
又后来,“再受命”这一套肯定是不会起到任何效果的,甘忠可的几个弟子和支持“再受命”的大臣,分别被治罪,或被诛杀、或遭流放。
——话到此处,不妨多说一句。后来王莽篡汉,之所以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社会危机、经学家和儒生对他的支持是一方面,“再受命”的谶纬、思潮早已有之也是一个重要的缘由。当然,甘忠可和他的弟子们提出的“再受命”,实际上建议的不是“易姓”,是建议皇帝通过“再受命”的形式,来重应天命,以挽“汉家逢天地之大终”的危险局面,“与天下自新”。只是到了王莽篡汉时,这个谶纬、这种思潮被王莽加以利用,遂成了他代汉的动力和助力。
苏建给曹幹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回答他“‘谶纬’为何会於当世有如此大的影响”之此问,是在告诉他,就连天子、就连朝廷的大臣对谶纬都信之不疑,况乎民间?是即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但曹幹那时在听完这个故事后,固是对汉哀帝相信“再受命”这事儿感到惊奇,同时,这个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甘忠可和他的弟子们也引起了他不小的好奇。
《包元太平经》?
这经书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像是和原本时空东汉未年太平道信徒信奉的《太平经》有关联?
唯是就《包元太平经》此问题再问苏建时,苏建也不知道了。成、哀之际,距现下很近,成帝死於二十多年,哀帝死於二十年前,距今皆不为久,甘忠可和他的弟子们相继获罪身死、或遭流放,《包元太平经》不能说已成禁书,已成忌讳,然学此书的方士现也已不是很多了。苏建从没有见过这部道经,也不认识学过这部道经的人,故而无甚与曹幹可讲。
风从海滨吹来,带来海的气息。
吹动起黄帻、黄服这人的衣袍,簌簌作响。
曹幹看着他,心中想道:“甘忠可是齐地人,此地正属於齐,观此人打扮,他莫非与甘忠可有关系?……现下好像还没有太平道这个名称,我反正这些年来,是从来未曾听过此名,但是太平道不可能没有根源,《包元太平经》十之八九就是《太平经》的前身,则或许这个人,就是当下的一个‘太平道’信徒?”行礼回答此人所问,“是,在下等是自顺从县逃难而来。”稍作犹豫,试探地问这人姓名,说道,“足下仪表不凡,必是高人!敢问尊姓大名?”
这人答道:“高人不敢当,在下姓张名曼。”
“原来是张公。”曹幹再又向他行了一礼,问那史佐,说道,“斗胆再敢请教足下高姓?”
史佐答道:“我姓刘,名让。”
张曼笑道:“这位刘君是鄙县县寺的水官从史,与我俱本乡人也,掌鄙乡渔税事。”他的目光甚是温和,然於温和之中,似能看透人心,简略地介绍过刘让的身份,他似如审视,又若端详,重新观瞧了曹幹等四人一圈,笑与曹幹说道,“我有一言,敢问足下。”
“公请示之。”
张曼笑道:“刘君是鄙县水官从史,我是鄙县编户良家,我两人俱非歹人,为何足下却以诳言哄骗我俩?”
“我以诳言哄骗公与刘君?张公此话,从何讲起啊!”
张曼说道:“我观足下与这位高君,和足下的这两个奴仆,无一不形貌异常,非是常人可比,若我料之不差,足下四位断然不是从顺从县来,想必四位应是从鄙县县北来的吧?”
“鄙县县北”,所指者何?刘昱的军营就在县北。
曹幹默然片刻,摸着颔下短髭,启齿而笑,问张曼说道:“张公,是我的口音露了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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