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获说道:“要做执法军吏,识字是前提。曹军侯说你识字,我就不考你识字的能力了。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答好了,我就收下你,你如答得不好,我只能不要你。”
王庭挺足了精神,恭谨地说道:“请陈君垂询。”
陈获说道:“蛮夷某甲,已接到被征召为屯戍守卒的文书,但他没有奉书到屯戍地,而是中途逃亡。后被抓获,某甲自我辩解说,‘依照汉《蛮夷律》,蛮夷男丁,每年交纳五十六钱的賨钱,就免除徭役、赋税,不该再服兵役。他缴了賨钱了,所以他不应该服兵役’。我问你的问题即是,如果是由你来判此案,你怎么判?是判他无罪,还是判他有罪,依法惩治?”
王庭的汗,顿时就从额头冒下来了。
“賨(g)钱”,是巴蜀、荆州等地的蛮人所需缴纳的一种赋税。王庭是北方人,压根就没听说过这种税。甚么是“賨钱”?他不知道。蛮人男丁,只要缴賨钱,就免赋役的这条汉律规定,他也不知道。这两者他都不知道,还且便了,陈获没给他解释甚么是賨钱,但给他提到缴賨钱免蛮人的劳役、赋税这条律法了,问题他是听明白了。
可关键是,听是听明白了,该怎么判?
他一头雾水。
如果《蛮夷律》规定了缴纳賨钱,就免除赋役,则这个蛮夷某甲半道逃掉,似是无罪;但若是判他无罪,总感觉哪里又有些不对,已经下文书,征召他服兵役了,任其逃掉,不加治罪?
王庭彷徨不知该何以决断,下意识地看向了曹幹。
曹幹端坐席上,抚摸着颔下的短髭,不动声色的,摸着短髭的手轻轻往下劈了一点。
王庭脑海中灵光一现,大声答道:“回陈君的话,当判有罪,依法惩治!”
陈获问道:“为什么?《蛮夷律》有规,缴賨钱即可不服赋役,某甲已缴纳賨钱,为何治罪?”
王庭答道:“即便缴纳賨钱可以免除役、赋,官寺已下征其为屯的命令,某甲就已是戍卒!半途而逃,便是违法!理当惩处!”
陈获问道:“你这样判处,不觉得你不公正么?”
王庭说道:“小人愚见,并无不公正。”
陈获又问道:“若治其罪,依何律治罪?”
王庭茫然说道:“小人不知陈君此问何意。”
陈获说道:“《兴律》令:当戍而不行,完为城旦;《军律》令:戍而迟至者,腰斩。某甲此案,适用何律?”
王庭略加忖思,有了答案,回答说道:“当依《军律》,处腰斩之刑。”
陈获问道:“二律对此皆有令,你为何选用《军律》?”
王庭答道:“如陈君言,《兴律》所令,是‘当戍而不行’,《军律》所令,是‘戍而迟者’,某甲已受文书,已是戍卒,理当从《军律》所令。”
刘昱虽没给陈获暗示,陈获也知刘昱近来甚是不满曹幹,原意是不想选他曲中之人来学军法,故此问了王庭这么一个有难度的问题,殊未料到,王庭居然答对!——虽然他答的不全面,可判处某甲有罪的这个判案结论是正确的。陈获未能得偿所欲,一时抚须无语。
曹幹问道:“陈君,王庭答对了么?”
陈获不能说昧心话,迟疑了下,说道:“答的不全面,但亦算是答对了。某甲确然有罪。罪在两条,一条是《蛮夷律》虽然有规,缴纳賨钱,就免徭役、赋税,然徭、赋并用之时,通常只指民事,不含兵役;另一条便是王庭所答。该按何律惩治,他也答对了,是该按《军律》。”
得了陈获对自己回答的肯定,王庭“噗通、噗通”跳的七上八下的心,乃才落回胸腔,不知觉间,汗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快流到嘴边了。他悄悄地拽着袖子,擦了擦。
曹幹亦是松了口气,笑道:“既是答对,那陈君是不是可以收下他做个弟子了?”
陈获点了点头,与王庭说道:“我还有三个曲没有去选,估计选完就到傍晚了,今天是没法给你们讲军法了。明天我正式开授,你明早卯时五刻前,来刘郎的议事帐前集合。”
王庭恭敬应诺。
送走了陈获,曹幹笑问王庭:“王大兄,军法好学么?”
“啊呀,还好我没答错!”王庭既是后怕,又是满腹担忧,说道,“小郎,又是《蛮夷律》、又是《兴律》、又是《军律》,不知道还有多少别的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好啊!”
曹幹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他说道:“料来主要是教你们《军律》,别的律法,顶多捎带着提上些与《军律》有关的。王大兄,你聪明,亦踏实,我对你有信心,相信你能学好!”
“我一定尽力而为!”
曹幹说道:“王大兄,咱曲中往后的军法、军纪,等你学成,可就全靠你了。”
经过曹幹的指出,王庭虽是已知叫他去学军法的重要性,但原本还是有点提不起来劲头的,被陈获考问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