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陶俊那晚,陶家的恶仆确有抵抗,然而抵抗的恶仆们,大都是被田屯一刀一个,给杀掉了的,陶俊的脑袋也是田屯割的,陶豆实际上没什么值得说出口的“功劳”。但他知道曹幹这话,是在给他找脸面,略微能抬起些头来了,嗫嚅着,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曹幹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养伤。张公道术通神,医术高明,双管齐下,他说你用不了几天就能好,你必然便用不了几天就能好!好了之后,矛、铍你若仍是用不惯手,你来找我,我给你换个别样的兵械!”顿了顿,又笑道,“今儿这场仗,打下了这个甚么尉治、坞堡是其次,一个坞堡有啥用,咱也带不走。陶豆啊,还有各位大兄,……。”
他直起身,按着腰边的环首刀,顾盼屋内的伤员们,笑问他们说道,“你们都见了没?闫大兄正领人把缴获到的兵械、粮钱往堡内空地上搬。此战缴获到了不少的好兵械,这是最好的!各位大兄,你们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和陶豆一样,想换啥新兵械,都来找我,全给你们换!诸位大兄今日此战,攻堡负伤,俱皆有功,且待丁、万两位屯长,把你们两屯所有部曲的功劳统计完毕,与你们的战功一起交给我后,各有赏赐!”
伤员们欢喜十分,俱皆应道:“是!”
曹幹继续循抚伤员,问开陶豆玩笑的那个中年战士,说道:“陈大兄,你肩膀是咋受的伤?”
“嗐,攀梯的时候,中了墙上狗日的一箭。”
曹幹问张曼说道:“张公,他的伤要紧么?”
这战士肩膀上的箭创也已被张曼治过,箭矢早就拔掉,敷过了药,包扎得妥妥善善。张曼笃定地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运气不差,没伤着筋脉,用不了一百天,旬月即能完好。”
曹幹叮咛这中年战士,说道:“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不长,唯是现下盛夏,天气热,陈大兄,伤未完全好前,你第一,得注意伤口附近的干净,第二,注意不要见水。另外就是,你若有发热之症,你不能耽误,须得立即请伤营照看你的人告与张公知,好给你开药!”
——回到部中后,陶豆等伤员就都移交给彩号营了,因此曹幹有“伤营照看你的人”一说。
这战士感激地应道:“是,小郎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养伤,争取早日伤好还曲!”
两个屯十几个伤员,都在屋中,曹幹一个个的亲自看望过,问了每一个伤员的伤势情况,有什么他认为需要叮嘱的,他不厌其详地细细叮嘱。所有的伤员都甚是为此感动。
胡仁在他探看伤员的过程中,没有胡乱插嘴,只是旁观而已。
待曹幹将伤员看完,几人从屋中出来,到了堡内地上,胡仁这才开口,说的头句话是:“郎君,你每个部曲,你都知其姓名?敢问郎君,现计有部曲多少人?”
“我只是一曲,能有多少部曲?四百余而已。”
四百多人也不少了,胡仁说道:“四百余人,每人的姓名,郎君尽知?”
曹幹笑道:“再多四百人,我可能就做不到人人尽知了。”
能够听得出来,曹幹这话是在说笑。胡仁不禁感叹,摸着乱蓬蓬的胡子,说道:“四百余部曲,人人皆知其姓名;方才旁观郎君看视伤卒,慰问关切之言,则无不是出自肺腑,是真正的关心,对待伤卒,真是如父母之待婴儿!我早前服兵役时,何曾见过如郎君这般的军将!”
“胡大兄,我虽是我曲军侯,我并不以为我就是甚么‘军将’。”
胡仁说道:“郎君不以为自己是‘军将’?”
“胡大兄,我和我曲战士的唯一区别,你可知是什么?”
胡仁问道:“是什么?”
“不是尊卑之别,尊卑这块儿,我与我曲战士是相同的,唯一的区别,只在於分工不同。”
胡仁茫然不解,不知曹幹此话何意,问道:“郎君,分工不同,啥意思?”
“我和我曲战士,我等之所以揭竿举义,为的不单是我等自己,不单是为了让我等自己不再受欺负,也是为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穷寒百姓!为了使全天下的穷寒百姓都不再受苦受难!我等的目标一致,理想相同,在我曲中,我等的地位也就相同。区别无非是我现在坐了曲军侯的位置,临敌打仗时候,冲锋上阵的次数便因此少些,更多的负责些全局统筹、调派之任。”
胡仁完全听不明白曹幹在说什么。
但是,虽然听不明白,曹幹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却使他颇有振聋发聩,心潮澎湃之感。
他隐隐觉得,曹幹与别的人,无论是他早年服役时见过的那些官军将校,抑或是近年来在传闻中听到过的那些义军头领,似俱是大有不同。
再看曹幹时,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年纪,仍是黑黢黢的肤色,仍是浓眉大眼,透着质朴,言语神色,亦仍满是热情,但却分明一股英气,自其眉眼而起,勃勃而发。
胡仁不由自主,下揖说道:“郎君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