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昱此话是他的实话,万民伞那事儿,他后来越想,越是孟尝君、冯谖的故事,越发觉曹幹是在欺他哄他,於今兵到了孟尝君的封邑薛县,那正好,他便在薛县一惩曹幹,以出此气。
刘小虎半晌无语。
堂内变得沉默的空气,使得刘昱渐渐惶恐起来。
他偷觑刘小虎神色,见到刘小虎圆润的脸庞上,飞起两抹红绯,不知是不是被自己气的了?再往上看,刘小虎的眼睛本来十分明亮,顾盼生辉,这时光彩黯淡,没再看自己,望向堂外,蕴带深沉,似如含忧。刘昱坐不住了,赶紧起身离席,下揖刘小虎席前,说道:“阿姊!”
“干什么?”
刘昱说道:“阿姊、阿姊,我知错了。你莫要生气。好吧,我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你听我的什么?”
刘昱说道:“今晚庆功宴上,我当着众人的面,奖赏抚慰曹幹!”
“还有呢?”
刘昱说道:“他在海西违我令此事,我自今往后,再也不提!”
“还有么?”
刘昱想了想,问道:“阿姊,还有什么?”
“将之五德。”
刘昱“哦”了声,说道:“是,是。阿姊,将之五德,我都记得了!仁义礼智信!”
“你胡说什么?”
刘昱哈哈笑道:“孙子云,‘智、信、仁、勇、严’,不,是阿姊云,‘智、信、仁、勇、严’。阿姊,你放一万个心吧,我必牢记在心,倏忽不敢忘之。”
刘小虎和刘昱的姐弟感情深厚,刘昱不听话时,刘小虎难免生气,可当刘昱一转颜作色,自认错误,陪起小心,再大的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谁让她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刘家只有这么一个香火独苗呢?
她伸手想去摸刘昱的脸,想起弟弟已不是那个孩童的、少年,已是个青年了,手又缩了回去,语重心长地说道:“阿弟,阿姊劝你厚待曹郎,不仅是因为他有才干,也是为了长远着想!”
刘昱问道:“长远着想?”
“阿弟,在海西时,违过你令的共有两人,一个曹郎,一个戴利。我为何没劝过你重视戴利?”
刘昱说道:“戴利自从我以后,半点功劳无有,怪话不少,实惫赖之辈,有甚值得重视!”
“戴利确不堪用,但曹郎不同。曹郎不但是咱的老部曲,与你我同从东郡,奔投徐州,历经艰险,且自他与他阿兄部与咱部合为一部,奉你为主后,屡立功劳!奉你为主时,他亦是坚决拥护和支持你的。你若是因咱现在部曲增多,便以细故而苛待於他,阿弟,你想没想过,这会让后投你者怎想?会不会误以为你刻薄?一旦被人这样误认,还会有英杰投奔你么?”
刘昱以为然,说道:“阿姊此言甚是!阿姊,我真是知错了。往后我全听你的话!”
“说了半晌,我也渴了,总算是把你个石头人说得肯听我话了!去给端杯水来。”
刘昱笑道:“好!阿姊在此端坐,愚弟给你端水奉来!”
他亲去倒水,捧与刘小虎。
刘小虎接住,抿了口。
姐弟二人,相对一笑。
刘小虎放下水杯,说道:“阿弟,你去席上坐。薛县已为咱们所得,有几件事,须得及早开办;再一个,下一步,蕃县、驺县怎么计划,何时去攻,咱也得抓紧决定。姑丈酣睡未醒,先别扰他,咱姐弟俩先就这些做个议论。待姑丈醒后,今晚或明天,再一块儿具体商议。”
“谨从阿姊之令。”刘昱给自己也倒了杯水,坐回席上。
雨已下了少半日,堂外雨势渐小,风卷水意,入进堂中,满堂清凉。
廊上两排亲兵的护卫下,姐弟两个对坐商讨接下来须当处理的军政事务及攻蕃县、驺县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