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西边红瓦店村南接官厅二楼,张千户又问道:“这位刘老爷没有见过,可是听督师大人说,辽东目前局面,战守都很艰难,很是想跟这位刘老爷筹划筹划。 这刘老爷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 老先生可知道么?” 李嵩收回了目光,慢悠悠的说道:“我也只与他见过一面。听说,此人在关外与建奴打了二十多年的仗,天启年辽阳一战更是几乎全军覆灭。 他虽冲出建奴重围,却仍留在辽东军中,总想有所作为,不意数年过去, 局面仍是毫无转机,他这才忿而回到关内。 他自此以后对辽东军事灰心, 在京师中每与人谈及辽事,不免慷慨流涕,也曾屡次上书朝廷,陈述救辽方略,但朝廷却并未采纳。 他对此亦无能为力,后来就隐居在西山卧佛寺,在那里注释兵法,我们督师大人离京之前,偶然去卧佛寺中遇见这位刘老爷,平日早闻其名,相谈之下,颇为倾心。 此后也曾几次约他到京师的公馆里深谈,督帅大人几番邀请刘老爷来军中赞画军务,却都被这位刘老爷以注释兵书为由婉拒。 督师因最近要进兵去解锦州之围,特意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书信送往刘老爷处,邀他务必来山海关一晤,商谈今后对建奴的作战方略。 刘老爷这才肯前来, 几日前已从京中起身,前天就已到了永平,听说我们督师记着要离开山海关,他便日夜赶路急奔而来。” 张千户这才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督师如此重视,竟派李老爷前来亲迎。真巴不得马上就瞧瞧这刘老爷是何样的人!” 正说话间,接官厅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李嵩忙探头向窗外望去,同时向千户张忠平说道:“快去看看。是不是客人到了?” ………… 蓟辽总督洪承畴从永平移驻山海关后,即在山海关城外靠着海边的宁海城中设立了总督行辕。 宁海城紧挨着蓟镇长城的东端,它一面临海,一面紧紧依靠在长城上,是山海关防御体系上的一个重要军事堡垒。 蓟辽总督洪承畴就因为嫌山海关城内人马拥挤,所以才将自己的总督行辕设在了宁海城中,但宁海城的大小有限,也住不下诸多军将官兵,他们不得已在城外搭起了许多的军帐。 洪承畴的督标营有骑兵两千人马,大都驻扎在宁海城内,而另有步兵近两千余驻在城外,还有一部分步兵则驻扎在距离山海关更近的南翼城中。 而洪承畴自己却没有住在他的总督行辕,却住在了澄海楼中。 澄海楼,又名知圣楼,其高近五丈,面宽五丈有余,进深亦有四丈,楼分二层,砖木结构,歇山重檐瓦顶,楼上有一块“雄襟万里”的匾额为大学士孙承宗所题。 从澄海楼到宁海城相隔只有半里多路,还有石城墙直通到海里,这一段被称为“老龙头”,是蓟镇长城东边的起点。 近两个月来,洪承畴躬亲簿书,每日黎明即起,半夜方才就寝,但他的心中却埋藏着忧虑和苦闷。 每每想起了辽东的军事,他都是感慨地长嘘短叹,尤其是听闻皇上要派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麒来到他的身边,作为监军,使他的心事更加沉重。 朝廷已经几次发来檄文,命他速速领兵前去解救锦州之围,而洪承畴初时以大军初集,未便即刻前往,还需妥为安排布置才能前往松山前线。 后又已宣镇张诚所部主力与京师神机营大军未至,此时不宜进兵松山与建奴对战,还需等候大军齐集完毕,才可成行。 谷雤 然兵部却是催逼更急,而且崇祯皇帝也连连降旨命他速速进兵,不可拖延日久,以致军心疲惫,难堪一战。 这日清晨,他先命千户张忠平护着知心幕僚李嵩前往红瓦店迎候刘子政,而他才用罢早饭,便将麾下中军副将陈仲才唤了进来,对他说道:“这两份题本刚已拜过,立即同咨文一起发出。” 他身旁的桌上放着的写给崇祯皇帝的题本和呈送给兵部的军情咨文,里面除了他对辽东未来战事的谋划外,便是奏报已决定不再等候张诚与神机营。 他将于五月十日领吴三桂、杨国柱等八总兵的军马先行出关,迅赴宁远卫集结,以求力解锦州之围。 中军副将陈仲才拿起来两封公文,看见都已经做好漆封,还注了“蓟密”二字,盖好了总督衙门的关防,他又将洪承畴已经写好的家书也取过,便即退出而去。 ………… ?洪承畴独坐室内,只觉心事沉重,他背抄着手,闲看楼上的题壁诗词。 众多的名人题壁诗词中,他最喜爱的是一首署款“戎马余生”的《满江红》,情不自禁的低声诵读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