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惊着,一双前蹄高高仰起,若非赖天寿反应够快,几乎就被掀翻在马下。 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第二声“嗵”地号炮巨响传来,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惊醒,大吼:“敌袭……结阵……敌……” 赖天寿的吼声,很快就被周围的阵阵惊呼声所淹没,混在嘈杂的惊呼乱叫之中,几不可闻。 几十年没有经过什么大的阵仗,虽然前几次鞑虏也曾内犯宣府境内,然他们都是缩在各处大城坚墙之内,更是一矢未放。 他们除了身上还穿着残破的夹袄,手中还拿着略显锈钝的刀枪、盾牌、鸟铳,几乎已经与镇内那些破败军户丁壮无异。 如此状态,在突然遇袭之下,又怎能保持队形,结阵抗敌? 就是宣府镇其他各副将、参将、总兵麾下营兵,在如此险要之地,猛然遇袭,也难以保持稳定阵型接战,何况他们这些各处城堡的屯军守卒? 赖天寿身边的家丁,不愧是他用心血恩养之人,反应明显强于那些普通守卒,虽然赖天寿的声音被周围杂音淹没,但他们却也及时做出反应。 一个个不是挥动手中马鞭,便是抡起手中的刀枪棍棒,狠砸那些惊慌失措的军卒,却是收效甚微。 平日积威之下,普通军卒对于参将赖天寿麾下家丁,自然十分畏惧,即使如今猛然受惊慌乱,却也是不敢反抗。 不过,他们不敢反抗是真,但也不等于他们就会十分乖巧地服从家丁指挥。 当他们看到马鞭、刀枪、棍棒纷纷向自己挥击之时,一个个扭头就大声尖叫着,慌不择路地奔两边山坡奔逃而去。 这些事说来话长,然在当时,也就是一瞬之间的事。 “嗵”的一声,号炮再响。 赖天寿这时也就才堪堪稳住自己胯下战马,抽出腰间佩戴的宝剑,高举过顶,大声吼叫,却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究竟叫了些什么。 却看到谷道出口处,两边山坡上一片鲜红颜色,滚滚而下,随着他们越冲越近,“砰!砰!砰!”的爆响,也接连传来。 每一声爆响过后,都有一小团灰白色的烟雾,升腾而起,逐渐飘散在空中。 他一把抓过身边家丁队头,在他耳边大吼:“中伏啦,杀过去,不可让贼人堵住谷口。” 转过身,又对另一家丁叫喊着:“快……去羊房堡……叫鲍守操速速来援……快去……” 恰在此时,一个家丁抬起手里狼牙棒,指着南面缓坡,惊呼:“赖爷,贼子马队……马队……” 赖天寿循声望去,只见坡上一片鲜红颜色,迅猛冲下,一人高的蒿草瞬间倒伏,犹如波浪一般,滚滚而下。 他还未来得及作出该有的反应,便即听到另一家丁的惊呼:“这边……这边……也有……” 赖天寿毕竟是一路分守参将,处乱不惊,他头脑飞转,迅速作出了决断,大声吼道:“尔等,护我往西边杀出,只要近了羊房堡,便不惧这些贼人。” 直到此刻,他仍然以贼人来称呼攻击自己的兵马,即使在心中已经断定,虽然在心中已经断定这必定是永宁伯张诚派来的兵马,但口头上却仍是不肯承认。 然此刻的宣府中路守军,已经混乱不堪,即使有家丁护在身前身后,却依旧寸步难行,前面已经完全拥堵在了一起,并无一点空间,可容通过。 阵阵恐惧嚎叫中,惶恐的中路守卒们,又突然听到左右传来有如闷雷洪流般的铁蹄声,他们入目所见,南北两侧,尽是青红潮水般的铁骑洪流,向着他们的滚滚而来。 两翼的铁流奔腾不息,犹如翻江倒海的巨龙一般,滚滚而下,那股似乎能够笼罩天地的杀伐之气,更直冲云霄。 赖天寿麾下兵卒,都已被这骇人的气势所惊吓,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四下里奔逃,但也有些人甚至忘记了逃跑,就傻愣愣的杵在那里,就连家丁亲兵的马鞭刀砍都无法驱散他们。 直到混乱的队伍中,猛然间,有一人发出撕心裂肺般的绝望嘶吼:“啊……是骑兵……骑兵来了……快跑……快跑啊!” 这一声嘶吼,似乎比家丁们的马鞭刀棒更为有效,轰然之间,赖天寿麾下的中路守卒们便四下奔逃,彻底溃败开去。 他们向着四面八方,如没头苍蝇般,没命似地到处乱跑,个个皆顾头不顾尾,恨不得自己爹娘当初能多给自己长出几条腿来! 虽然,一众家丁们仍在不断地大声喝止,不过,大家现在都只顾逃命,还有谁肯听从他们的号令? 见此情景,众家丁们也是没了办法,不得不将手中武器向着堵路的守卒挥去,一时间,哀嚎遍野之声更是充耳可闻。 铁骑奔腾,转瞬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