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教过你们的东西还是要记牢。”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郭宝林像一个教书匠，侃侃而谈。

随着步履前行，他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冷了一些。

紧接着，北风吹来，细小的雪花打在他脸上，冰冰的，却很舒服。

在小路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个微笑着的女人，正在冲他招手。

“回家吧，饭菜都热好了。”

在女人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牵着大黄狗，张着刚换了乳牙还漏风的小嘴嘻嘻笑着。

“爷爷！”

在那小女孩的身后，一对年轻夫妇，手挽着手，笑容诚挚。

小路的旁边，一座农家小院正生气袅袅炊烟，里面传来熟悉的饭菜香气。

那是他最爱吃的几个菜的味道，锅包肉，豆角排骨，小鸡炖蘑菇……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无比自然，他的身周也早已经没有了月影的其他队员。

刚刚所讲述的话语，也好像一段非常古老的回忆，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老头子，这么晚了才回家。”

中年女子略显责备地拍落了他身上的雪花。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郭宝林的眼里泛起了些许的泪花。

“好啊，莫莉，我们回家。”

几人就这样，缓缓朝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农家小院走了过去。

年轻男子聊着城里的工作，他的妻子则是细心地为丈夫挂好了衣衫，就连小院里的味道，都是夹杂着家禽粪便和堆砌谷物的那种说不清的混合气味儿。

城里人或许会觉得难闻，但对有些人来说，这确实永远的、家的味道。

郭宝林的眼神愈加柔和，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汤，握住了身侧莫莉的手。

“老头子，你怎么了，吃菜啊。”

莫莉仍然是那副略显责备，但实则充满了关切的声音。

眼眶发红，郭宝林伸出手，摸了摸那许久未曾碰触的脸颊，就连触感都是那样的真实。

“真想，多待一会儿啊。”

郭宝林拿起筷子，心中的念头驱使着他。

就夹一筷子，就尝一小口，就多待一小会儿。

此刻的郭宝林，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望着眼前自己魂牵梦萦的家人，他再也忍不住，留下了两行热泪。

“对不起……他们现在，只能依靠我了。”

砰！

原力激发之间，眼前的妻子，儿子和儿媳，熟悉的农家小院，温馨的家庭晚宴，在这一刻化为了梦幻泡影。

清泪依然挂在苍老的脸颊上，莫莉的面孔在他眼前化作尘烟，即使在消失的刹那，他甚至都能看清楚，莫莉脸上那副错愕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在消失，郭宝林用旧棉袄的衣袖，擦干了眼角。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陷入美梦中的人，即使察觉，也不愿离开了。”

是的，郭宝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了幻姬的幻术。

可其实刚刚进入院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可是……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都是那样直击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即使知道那一切是假的，可他真的想多待一会儿。

但是，作为一个五级上品的精神系觉醒者，他硬是用意志力，强撑着让自己从幻梦之中醒来。

因为再多待，他就会越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眼前的一切，终于缓缓消退。

他以为的现实，并没有降临，眼前仍然不是那一条乡间小路，月影的众人，也没有浮现在眼前。

此时的他，仿佛置身于一座已经破落的城市，四面八方是空旷的街道，残破的店铺，天空呈现出淡淡的血色。

报纸和垃圾被风卷起，风在空城里肆意地吹着，整座城市，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存在在着血色的天空之下。

看到这一幕，郭宝林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身躯禁不住轻轻颤抖了一刹那。

“造梦空间……这样，就不好办了啊。”

他望着远方看不到尽头、油漆已经泛黄的街道，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恐怕此时，所有人都已经被拉到梦境里来了。

沉默了半晌，郭宝林激发起原力，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沿着空旷的接，徐徐行走起来。

诺大的城市，血色的天空下，他一步步缓缓走着。

就好像，在进行一场没有结果的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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