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文王正在成王的坟墓前怅惘不语,静坐了一天。
这次他率领着府兵和州府的那点兵力,顺利的剿灭叛乱。
此次不过是路过景州,来祭拜一下这位好歹是同父的兄弟。
这算是一项功绩,朝野上下公认他为首功,无数的赞誉和嘉奖就像是往常一般,再次席卷而来,他如今正在奉那皇帝的旨意回到封地去。
而他那不成器的性格软弱的弟弟,如今已经等到帝位的皇帝,现在即使在他寄去那些奏章和书信之后,也是一如既往的软弱。
软弱往往代表着优柔寡断和虚弱。
要知道,若是在草原上,陛下那样的人估计是生存不下去吧。
但如今在他寄去了那些奏章和书信后……
原来连这样的屈辱都能忍受下来?
文王很是不屑的皱起眉头,想起往日姜奕柔弱的……那永远是和稀泥的样子,心中怒火上烧,即使是秋日凉凉,他心中的怒火连带着热气也未曾消。
就他这个废物,也配坐上王位?
文王的心中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的不乐意,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
但如今似乎他除了写信骂一骂依旧软弱的姜奕,其他的似乎也什么都做不了。
如今他能做的,唯有今日在五弟的坟前烧柱香,万望他下辈子投胎转世,能有个好活头,少受些苦吧。
文王将带来的黄纸燃烧殆尽,看着那黑色的纸灰余烬因为风的吹拂而蠢蠢欲动着。
“或许过几年……大哥就要来陪你了……”
秋高天气渐渐冰凉,霜冻的露珠低落在苍茫大树的枝芽上,结在瑟瑟发抖的枯草上,给整个秋日都了几分的寒霜和冰冷。
一身素服的文王就这样坐在坟墓前,他的身材挺拔,后背挺直的像是一座墓碑一般,和那早就葬在地里的兄弟遥相呼应。
但他的眼神并未落在地上,并未落在那结霜的树枝上,而是恍恍惚惚的望向虚空。
文王似乎在对着那虚空怀恋着什么,或者……妄想着什么……
秋日里的天气总是少有让人愉悦的,前几日接连下了七八天的大雨,到了今日才好了些。
上午才下了急促的暴雨,不过幸好到中午就停了下来。
如今抬起头,只见天空万里无云,倒是没有什么下雨的征兆。
越是到秋冬时节,对很多人来说越是一道坎。对越是穷困潦倒的人,就越是一道难坎,甚至是一道阎王殿的生死关。
这日头,若是人稍有些恍惚,就会染上疾病,或者是风寒、或者是其他什么病,总之最后就一命呜呼,最后躺在坟墓里。
但在听说那青夷单于也没有能够熬过这个秋天后,文王对秋日突然多了几分的好感。
那老东西……活了如此久,早该死了。
他知道姜奕在这次剿灭叛匪的事情发生之后,是绝对不会再次让他手掌兵权。
估计之后他连封地都不出去一步吧。
那他也再也没有征伐沙场的机会了。
文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满是少年时因为练武而留下的茧子。
少年时,他不好读书,只喜欢习武。那时候脑袋里想的也从来不是那些权谋之物,而是骑在母亲为他寻来的大马上,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征战沙场,用功勋让母亲笑起来,再次夸奖他。
但那时候二弟虽然还那么小,可是父皇不是已经立下他为太子了吗?
父皇为何又要将他拦下,逼着他在上书房苦读着。
在那之前,他的憧憬便是成为像是话本里郭将军那样的人,用手中的武器,镇定山河。
之后……父皇拦下了急匆匆想要出宫闯荡的他,拦下了想要去军营历练的他。
哦……原来父皇是想让他当太子的……
文王那日才从皇帝的嘴里听到了对他未来的安置。
他自信自己肯定是从方方面面都要比二弟高上那么一头。
那么……
既然二弟都能来做太子,那他也行!
年幼的文王看着父皇满意的微笑,对着自己说道。
于是他又开始重新回到上书房,在以后的岁月里,他都是在和二弟一争高低。
可是……
父皇骗人……
文王望向五弟的坟墓,仿佛就像是那日猛然见到父亲的棺椁一样。
父皇冷冰冰的就躺在那木头盒子里,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他只能和兄弟们,和妹妹一起穿着白色的素服,为父皇披麻戴孝,跪在冷冷的地板上。
他看到王阁老拿出了父皇的圣旨,听到了父皇将皇位传给了二弟。
直到此时,文王这才惊觉,他哪里算是父亲手上的一把刀?
不过是磨刀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