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的钱,全部消失不见了!”
“埃斯特雷亚,你在说什么?”
姨妈用一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沉思的表情,放下手中正在裹起来的玉米卷,对埃斯特雷亚缓缓地问道。
“那些钱——远远比你花在我身上的款项更多的钱,我每天五点出门送报,下午摆摊叫卖到深夜赚回来的钱,全部被你拿走了是吗?!”
姨妈看着她,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埃斯特雷亚,伱在质问我么?”
她掂起旁边的菜刀,表情平静语气冷静地对埃斯特雷亚说道:
“埃斯特雷亚,不要用小孩子的认知去挑战成人的世界。这里是阿卡普尔科——你以为一个能供人以栖身的房间得值多少钱?我们将你从那个杂乱的小村子里收留过来,就已经值得五百比索以上的回报了——更何况你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属于你的小小房间?
“一千比索,这个价格很昂贵吗?在我看来它只够覆盖你过去一年多在这里的生活开支而已。而且我的孩子,你的兄弟——我想要把他送去美国读书,为了你的家人,你不应该多做出些贡献吗?”
埃斯特雷亚一下子噤了声。
不是因为姨妈的话语让她明白了现实的残酷,而是因为她手上正一刀一刀朝着砧板砍下的菜刀让她恢复了平静的理智。
埃斯特雷亚默不作声地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就在厨房里重新响起做饭的声音以后,她便带着自己悄悄收拾好的东西,走出了这个家,并决定从此以后都不再回来。
……
当天埃斯特雷亚并没有找到能够栖身的地方。
那天的生意不好,虽然她在广场上售卖了一整天,但却只有寥寥几个比索进账,再加上早上送报的收入,加起来身上也只有十个比索不到的存款。
虽说这笔钱也可以让她在这个城市最廉价的旅馆里找地方歇上一夜,但等到第二天,恐怕她就拿不出任何钱去吃饭了。
于是那天晚上,埃斯特雷亚选择了在街上过夜。
那个年代的阿卡普尔科,夜晚已经初露獠牙,每到夜色降临时,街头巷尾就会成为瘾君子还有毒贝反交易的场所,枪声不时响起。
对于这样的情况,埃斯特雷亚偶有耳闻,所以她特意选了一条偏僻的小巷,清空了一个垃圾桶,在里面过夜。
那一个晚上的风不算很冷,埃斯特雷亚睡得比较早。尽管垃圾桶里的臭气始终围绕着她,但因为在姨妈家早已经习惯了被类似的臭味包围,所以埃斯特雷亚倒是没感觉有什么不适。
墨西哥小巷的垃圾桶里,埃斯特雷亚陷入了静谧的睡眠。
但等到半夜的时候,这份静谧却被打破了。
脑袋倚靠在垃圾桶的内壁上的埃斯特雷亚,因为垃圾桶外响起的人声而忽然惊醒。
“……这个……”
“……新的货吗……”
迷迷糊糊地听着那些声音,其中一些类似于“交易”、“甲基苯丙胺”的字眼,让埃斯特雷亚悚然惊醒,刚刚被打搅还未完全散去的睡意轰然消失。她想起平时在送报的路上还有广场摆摊时听到的风言风语,心知肚明,自己已经陷入了阿卡普尔科声名狼藉的地下接头交易现场之中,然而那正是她挑选睡眠场所时所极力避免的事情。
埃斯特雷亚在心中疯狂祈祷,希望自己能不被外面交易的两人发现,但就在这时,因为过于紧张,脑袋小小地磕到了铁皮桶的内壁上。
垃圾桶外的交谈声刹那间止住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金属机括被拉开的弹响,还有缓慢接近的脚步声。
埃斯特雷亚刹时间屏住了呼吸。
然后,她忽然用力撞翻了垃圾桶,朝着那边脚步声的方向弹滚而去——乘着垃圾桶外的脚步变得狼狈向两边移开的时候,身体就像是一只臭鼬一样钻出了桶口,朝着小巷子外面冲出。
“砰砰砰砰——”
身后传来连续不断的手枪射击声,大概是没想到从里面钻出来的人会这样小,再加上埃斯特雷亚故意弓着身子,子弹从她的头顶擦皮而过,穿过旁边的墙壁,“簌簌”的粉尘不断落下。
而就在这一瞬间,埃斯特雷亚已经绕过了转角,朝着小巷外的大街更疯狂地跑了出去。
那两个交谈者冲出巷子,看着已经远远跑开的埃斯特雷亚不甘心地又放了几次枪,直到弹匣全部被打空,而埃斯特雷亚彻底消失不见的时候,才不甘心地收起空枪,并快速地转移了阵地。
……
埃斯特雷亚瑟瑟发抖地奔跑着,哪怕明知道身后没有再传来枪声,也不敢回头去看,生怕回头便会消耗精力,让那两个人逮住。
直到跑出七八百米,绕过了几个路口,埃斯特雷亚才像是要咳出自己的肺部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稍微在路边休息了起来。
经过了刚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