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1 正旦(2 / 2)

吴中行、唐鹤征皆是传统的士大夫,武清伯李伟行事张扬些本就叫人不喜,何况他竟将手伸至军国大事上。

若是放在洪武朝,以武清伯这般做法,斩首示众都是轻的。

不过武清伯有天子及太后庇佑,张居正那般强硬的人,也不过是叫他丢了职务罢了,他爵位还在,该收的俸禄一点没见少。

但京中与他交好的官员数量颇多,毕竟京中也有一大帮勋戚,且不管何人任首辅,武清伯总是天子的外公,他的位置始终稳当。

柳贺未告知吴中行与赵用贤,今年正旦,武清伯也给他发了帖子,似乎是瞧中了柳贺对张居正的影响力,柳贺直接回绝了对方,他在扬州知府任上已经动了武清伯的利益,何况眼下他的地位是词臣中的词臣,清流中的清流,岂能轻易向勋贵低头?

大明朝的官场对此最是讲究,翰林有翰林的尊贵,就算是投靠勋贵或宦官上位,明面上还是要拉开距离的。

总而言之,任了少詹事一职后,事务上柳贺要比在扬州时清闲许多,可私底下,柳贺宴请不断邀约不断,此前柳贺离京时,许多官员觉得柳贺仕途已经止步了,可一桩桩一件件事之后,官员们发现,柳贺似乎还颇受张居正器重,他在官场上的动向倒像极了当年的申时行。

……

过了正旦,柳贺又要回衙门当值了,正月里第一桩事,就是百官上殿朝贺天子,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月里衙门没有那么多积累的公务,官员们也不必担心有别的衙门官员上门讨账,自然是一片喜气洋洋的。

到这个时候,除非朝廷里有什么大事,否则官员们都是懒懒散散的,翰林院衙门也是如此,柳贺到时,几位翰林官在商讨近日读了什么书,近日得了什么画。

一见柳贺,众人止住话头:“见过学士。”

柳贺并非那等有威权的官员,年岁也轻,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架子,不过翰林们大多对他很服气,翰林院中讲究文章才学,论科第甲次,柳贺这三元翰院中无人能及,论文章,柳贺在外流传的文章只廖廖几篇,但每一篇都是堪称文章华国的佳作。

且柳贺为人正派,遇事并不会躲,不媚上官,做事全凭公道,他能因筛落张敬修远走扬州,却依然敢在夺情/事上劝说张居正,明明满朝文武都在此事上失了声。

他到翰林院后也是能不折腾则不折腾,给翰林们分派任务时公平公道,柳贺刚回京时,不少与他并不相熟的翰林都听说过他的恶名,以为柳贺会如在扬州时一般,结果到了京里,柳贺温温和和的,办事又很利落,在他手底下办事,翰林们都没有怨言。

过了一会儿,就有翰林来柳贺屋里,将近日得的画给柳贺鉴赏。

结果柳贺还未欣赏完画,就被内阁叫了过去。

任何人都知道,新年刚过就被boss找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柳贺忐忐忑忑去了,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事和自己其实没什么关联。

事情与扬州府有关联,兵部都给事中裴应章劾奏扬州有盗贼劫掠,可扬州地方与漕运、巡按却毫不重视。

这其实是去年十一月的一桩事,裴应章当时未上报,恐怕是受张居正夺情/事的影响,他忧心自己会引爆朝野舆论,因而将这件事一直拖到了现在。

因此事牵涉到了盐政,又与两漕、监察有关,对扬州的形势,京中官员中,最了解扬州的莫过于柳贺,且此事是柳贺卸任扬州知府后发生,具体如何内阁必须给出个章程。

柳贺便道:“裴应章既早早知道,为何不早些报?”

他这话一问,张四维与申时行俱是无言,柳贺这是明知故问。

扬州的事本就复杂,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裴应章弹劾事小,可一旦牵涉到扬州盐政,事情总不会轻易就了了。

柳贺心想,张四维与申时行叫他来是做什么?

是劝裴应章别再弹劾了,还是说动扬州府众官员安稳做事,别折腾了?他已离扬州数月,就算他说什么,恐怕也并不管用。

听得柳贺此言,张四维捋须道:“泽远莫要妄自菲薄,我看京里这么多官员,能将盐官镇住的唯你一人。”

“但下官是翰林官,贸然插手盐运事也不应当。”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是柳贺的锅,柳贺在扬州府得罪了盐运,府衙和盐运司衙门的关系便一直平平,此次是盐运遭劫掠,扬州府上下办案的积极性自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