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箭? 吴桂芳表示,因盐运司衙门这道奏折,他几日未曾睡好。 “盐船若因漕事被耽误,盐运司衙门与漕督衙门同在扬州城中,漕船与漕运总兵皆在淮安,盐运使为何不来相商?” 之后,吴桂芳的奏疏与柳贺的自辩书中均提到,所谓的张扬跋扈是为何。 张居正读完两人奏疏后,便吩咐手下:“去请大司徒及大司寇。” 过了一会儿,户部尚书王国光和刑部尚书王崇古到了。 张居正便将吴桂芳及柳贺二人的奏疏递了过去:“近日对柳泽远的弹劾,二位想必有所耳闻吧?” “盐运司衙门及扬州知府说得头头是道,六科也是弹劾不断,可事实竟是如此。”张居正道,“治河之事原本阻力就不小,然而有些官员不愿为治河出一份力也就罢了,竟连栽赃陷害、颠倒黑白的伎俩都用上了。” 王国光和王崇古读着两人的奏疏,相比言官们毫无细节的弹劾,柳贺的自辩书中却将何日何时遇见所谓“寒了心的士绅”的事实一一澄清,他在自辩书中称,“臣手臂伤不重,腿只疼了几日,小女却啼哭不止,夜间偶有惊醒……” 他又说,第二日命人前去江都县衙问询,却被告知昨日被抓之人已被释放。 至于钱家如何送礼,送了何礼,又是如何将管家钱贵及钱启赶出,柳贺皆有纪录,且有物证、人证。 王国光与王崇古翻至最后,只见人证一栏有当日因钱二公子纵马受惊的百姓的手印。 柳贺这封自辩书上最绝的是,除了当日百姓的手印外,这钱二公子之后又开始纵马伤人,柳贺竟将其数月之内纵马伤人的每一日都记载了下来,一月记载了二十日,半年便有近一百日,足足数百位百姓的手印。 钱二公子当日赏柳贺玉把件的言论也被柳贺记录在册。 柳贺也在自辩书中明言,此事发生之后,他便在南京刑部备了案,只因自身“官卑势弱”。 王国光和王崇古:“……” 好一个官卑势弱。 但柳贺这封自辩书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完美了,他本是文章大家出身,文章极易令人共情,加上柳贺将程序做尽做绝了,就连江都知县的言论也都被他记载了下来。 这就是记忆力绝佳的好处。 尽管柳贺有博取同情的嫌疑,可王国光与王崇古却很理解柳贺的愤怒。 堂堂五品同知,朝廷官员,殿试时天子钦赐一甲第一状元,还是当今天子的日讲官,遇上一商人之子竟遭如此羞辱,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贺说,尽管他不信江都知县之言,但因河事忙碌,他不愿在此事上多费精力,自春节后,他的妻女都已返回镇江府,他便一门心思扑在治河上。 可柳贺的忍让却换来了污蔑。 盐商为此担忧心怯,柳贺做了什么吗? 言官、盐运司衙门及扬州府都不能拿出实证,可钱二公子纵马伤人一事,扬州府中却有数百百姓愿意为柳贺作证。 “汝观兄,你怎么看?” 盐运司是户部下属的衙门,王国光道:“此事须得核实过后再报元辅。” 张居正却“啪”地将折子往地上一拍:“你任大司徒之职,仍知核实后再报,盐运司衙门此事经过核实了吗?经何人核实,又有何人作证,你令盐运司衙门拿出章程来,本官要实证,明白吗?” 张居正命手下中书将近日弹劾柳贺的奏章拿出:“若人人如他们一般,朝堂上下何人敢再任事?” 张居正翻一本便念出其中一句,念到后来,他脸上再无怒色,而是冷色了:“他们不就是嫌柳泽远修河碍眼吗?本官偏偏要让柳泽远一直碍着他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