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姜通判听得门外脚步声,料想府台大人此时应当是到了,可偏厅内竟还没有坐满,预想着再过一会府台大人发怒的模样,姜通判不禁悲叹了一声。 门外脚步声作响,门被推开的瞬间,姜通判忽然瞪大了眼睛。 满室的商人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 平日最为张狂的贾员外竟来了! 姜通判也知,府城诸盐商中,贾员外一贯是最能喊叫的一个,此次府台召集议事,也是他喊声最响。 贾员外脸色虽有些不愉,却仍是和姜通判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姜通判抬眼望了望窗外,这太阳今日的确没从西边出来啊! 贾员外低着头,往前排坐下,他抬眼看身侧人时,竟发现对方是兴化县的李乡绅,贾员外数年前与李乡绅打过交道,他贾员外生意做得不小,可无论如何也是比不过有一个首辅哥哥的李乡绅的,眼见得李乡绅都老实过来了,他心中的怒火也就稍稍浇熄了些。 可令他震撼的却不止如此,他坐下后不久,下一个入内的让他不由张了张嘴。 那日他们几人聚在意满茶楼说了什么,贾员外心中记得清清楚楚,可眼下,出现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宁家的宁员外! 他们信誓旦旦说,府台相邀他们绝对不来。 宁员外也没料想到会在此地碰上贾员外,彼此尴尬一笑,尴尬中有一分无可奈何。 而接下来,正如玩猜谜一般,季员外与钱员外都到了,还有几人来得有些晚了,偏厅里原有几张空位,这时却挤不下了,他们只能站了片刻,等候姜通判派人再搬张椅子过来。 知府大人还未至,偏厅内却一片静谧。 姜通判及户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以往谢知府在任时,府中这些盐商们哪个不是把架子端得高高的,三请四请不愿来不说,即便是扶危济困之事,若是府衙中未曾将他们美名传扬,盐商们通常也是不给面子的。 姜通判想起前日他去找柳贺,他心中忧虑万千,柳贺却仍安安稳稳地写文章,似乎完全未受此事的影响。 姜通判此前以为柳贺是强撑,现在想来,柳贺分明是智珠在握啊! 但他左思右想依然不知,柳贺是如何将这群骄兵给降服了的。 …… 众人既然都来了,互相嘲讽也没必要了,于是便谈起了今年这一年的收成,今年漕督衙门及府衙将扬州府内的河道疏通了一遍,盐运船及商船都未受阻,因而盐商们的生意比往年好了不少。 但嘴上他们仍是抱怨,有说盐价便宜的,有说私盐猖獗的,还有人将运输中的损耗都计入其中的。 姜通判听了不由撇撇嘴。 他是正六品,月俸只有十石,这些盐商们个个腰缠万贯,还在这里抱怨不休,他们算账时算的恐怕不止运途的漂损,连他孙子养的狗每日吃的骨头都算进去了。 盐商们谈论了片刻,只听门外一声轻响:“扬州知府到。” 满室的嘈杂声在这一刻化为寂静。 众人视线之中,一名身着绯袍、样貌十分年轻的官员缓缓入内。 无论此前他们有多少腹诽,这一刻都是起身行礼:“见过府台大人。” 柳贺目光扫视一圈堂下:“各位不必多礼。” 柳贺话语中不见多少威严,但当他目光看过来时,众位盐商都是不敢与他对视。 众人初见柳贺时,他不过是谢知府身边只知附和的同知,儒雅谦逊,谢知府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可眼下不过短短数月,柳贺身上已满是一府主官的威严。 如此年轻便掌握生杀予夺之权,难怪如此好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