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得她生疼的一句话还如绕耳畔——
“还真把自己当家主夫人了不成,这一切你心知肚明不是么?”
唯独这番话,她做不到选择性耳鸣。
因为这是事实,她的确心知肚明。
常规的婚姻要经历漫长的交往期,确认彼此合拍,甚至矢志不渝,才会步入婚姻。
就算是不以感情为载体的商业联姻,也要有周密计议和条件的协商,彼此等价交换,才可能天长日久。
她与贺砚庭的婚姻有什么。
有的恐怕只是贺砚庭对她一时兴起的怜悯罢了。
如果这场镜花水月的美梦注定会破碎。
她也没有别的奢望,只觉得能够和他做好朋友也是很好的。
又是发好
人卡又是做好朋友的。
贺砚庭不禁莞尔,更已然确认她是酒醉未醒还在说胡话,也懒得搭腔,只是见她脑袋一个劲往下沉,抬手托住了她的下巴,顺势迫近稍许,手臂托住了她膝窝,不由分说将人打横抱起。
“风大,该回房了。”
小姑娘许是也已经吹够了夏夜的风,赏够了辽阔的夜空,被蓦然抱起倒也没有抗拒之意,两只软玉般的胳膊还顺势搂上了他的脖颈,以一种挺舒服的姿势被他公主抱着回了屋。
身子被他搁置在巨大的软床上,摇摇欲坠,坐也坐不稳。
他只好取来靠枕让她倚着,顺带也端来了那碗尚且温热的醒酒茶。
澜姨果然没有叨扰,只将煮好的醒酒茶连带托盘搁在主卧门口。
他端坐床沿,面容平静雅贵,好商好量:“澜姨给你煮的,喝了不难受,听话。”
这么多年,他独来独往惯了,别说哄女人哄孩子,照顾醉鬼也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头疼自然是有些头疼的。
尤其是她鸡同鸭讲的状态,他甚至不确定她能不能听懂。
然而施婳的表现却乖得浑然超乎预想。
她就着男人喂至唇边的瓷碗,咕噜噜喝了几大口,很快就喝下四分之三,而后钝钝地摇了摇头:“不、不喝了,饱。”
贺砚庭也不再勉强,将瓷碗放置一旁了。
原以为哄这小醉鬼喝下去不是易事,没想到这样顺利。
她喝完便倚着绵软的靠枕,半倚半躺着。
贺砚庭顺手将丝绸被替她盖上,施婳眨了眨眼,身子一动未动。
被子是珍珠白的,泛着一层珠光感,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倒显得比在露台上乖巧了不少。
然而这份难能可贵的乖巧没能持续超过一分钟。
她的胡话又继续了。
糯糯的嗓音断断续续,好似透着一点伤感,但更多的仿佛是自我疏导般的释然。
“做好朋友也蛮好的,友谊地久天长,贺砚庭,你行行好,答应我好吗,以后我们就是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了……”
男人坐在床沿,被她磨得无奈。
这样乱七八糟的醉鬼胡话,他根本没法接。
施婳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的回答,显然是失了耐心,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细若蚊喃的嗓音透着撒娇的意味:“好不好,可以答应我吗?”
贺砚庭哑然,抬手揉了下眉心,难得头疼。
撒娇的施婳是他不曾见过的,却不想竟这样磨人。
“答应你。”他唯有妥协,修长冷白的手指替她整理着凌乱的鬓发,将这些柔软的碎发从她脸颊上一一撇开。
两人的呼吸倏然之间贴得好近。
他的鼻息是温热的,染着几许清冽的雪松香,她的吐息之间却飘荡着甜腻的杨梅酒香,两相勾缠在一起。
施婳的大脑一刹那陷入茫茫的空白。
本就
混沌的意识迷离不清,唯独只余下一个念头,这个男人……未免也太温柔了。
外界口中的他冷淡禁欲,不通人情,甚至还给他取了活阎王这样渗人的诨名。
施婳原也很怕他。
在那个重逢的雨夜,她甚至连话也不敢说,只觉得和他同坐一台车都是一种僭越,何其难熬。
可随着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
他分明,很温柔。
虽然这份温柔是透着冷感的,但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了。
足以一点一滴将她的理智被蚕食殆尽。
越是深陷,就越是不安。
那股被她藏在心底压制已久的独占欲又一次不知死活地钻了出来。
刚刚得到允诺的欣喜转瞬就被另一层心情覆盖。
什么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这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她现在顾不得这许多。
她现在只想知道贺砚庭是不是对其他女孩子也这样温柔。
很想知道。
她太想知道了。
旁的女孩子她没有见过。
此刻脑海中只浮现出两张面孔。
前者是张扬明艳的梁瑟奚,那样风格多变的钓系美人,连她见了都挪不开眼,贺砚庭真的不会心动么。
后者是梁瑟奚口中提及的那位,住在贺砚庭皮夹里的神秘少女。
黑头发,大眼睛,华裔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