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珩的爸爸有事情没有来,于是代劳的人成了他的三叔钟逾白。兴许也是因为父亲没有到场,钟珩的脸上没有丝毫悦意。 代入一下他的处境,这注定不会是一个愉快的生日宴。这种夹缝中做孩子的痛苦,她太明白,纪珍棠托着腮坐在餐桌前等待了会儿,钟珩拿过来的那个包无处安放,被她摆在腿上。 纪珍棠听他讲过钟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捋不清具体。 只知道钟逾白这个人物,是钟珩小爷爷生的儿子,不是钟珩的亲叔,按宗族概念来讲,应该是叫堂叔。 堂叔来主持自己的生日,想来是有那么几分微妙。 正想到这儿,钟逾白进了门。 池樱起了身,钟珩也忙跟着起身,纪珍棠还没看清来人,但也识相地站起来。 池樱笑吟吟迎过去:“今天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人多弄点菜。” 钟逾白往里面走,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我不考究。” 他脱掉了西服与领带,换了件干净的绵软质地衬衫,色泽里有种汉白玉的温润,又像暖色调的霜雪。 视线撞上纪珍棠的偷瞄,钟逾白浅浅颔首。 搞得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嘴角将要抿出一个浅笑,对方的视线已经轻飘飘挪开,错过了她示好的机会。 温和,但又有距离感。 钟珩想把上座让出来。 但那头的男人已然牵开一张凳子,在圆桌的侧边随意挑了位置落座。并没有接收到钟珩的谦让信号,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不过很快看破了钟珩的迟疑,淡淡说:“拘谨什么,随便坐。” 由此这个位置空了出来,必然是给寿星留的。 钟珩看向纪珍棠,小声的:“你坐我旁边。” 纪珍棠也无别处可去,她跟从钟珩坐下。 等人上菜期间,他忽然凑过来低语:“那是我三叔,你惹谁都别惹他,我担不起。” 纪珍棠问:“怎么又不能惹了?你不是说你的家里人都好说话?” “他跟我后妈还不一样,池樱只是嘴贱。”钟珩瞥了眼钟逾白,又凑她近些,更小声:“他是黑手党,会杀人的。” 纪珍棠一脸惊喜:“哇塞,这么酷!一枪一个?” 钟珩瞠目:“……你有病吧。” 他懒得再说,给她偷来一碟冷菜,像在投喂小孩,目的是堵住她的嘴。但她没有动。 接下来到场的宾客,亲疏远近,来的都得看一看家长的脸色,没过多久,钟珩身侧堆满礼物。 纪珍棠环顾这间中式餐厅,在角落暗格中看到一尊玉白色的观音像,被衬在一棵绿油油的节节高后边。她看绿叶、也看观音。 慈悲沉静的观音像在男人的肩侧,随他的动作而在她的视野里忽明忽灭。 她不再看物,转而看人。 他在缭绕的青烟里静坐,波澜不惊。 没有什么话,却拥有一种威慑的气场,令人尊敬又忌惮。 有个男士在桌上抽烟,钟逾白望过去一眼,在桌面点了两下指。 那人收到讯号,识趣地丢掉了烟头。 酒过三巡,钟珩不胜酒量,白净的颊边浮出红晕。 耳边不时传来池樱的声声试探和对他的事业滴水不漏的筹谋,她的大话说很多,钟珩沉默寡言,懒得搭腔。 直到池樱忽道:“个么阿珩也到了成家的年纪,有没有考虑过同小棠的婚事?” 尽管叫她小名,纪珍棠听着这话却是意味深长,有种看热闹的意思在里面。 纪珍棠谨慎抬眸,看了看池樱,又看向钟珩青了半截的神色,他说:“你是真操心我婚事,还是想看笑话呢?” “当然是关心你,谁会想看自家儿子的笑话。” 钟珩声音拔高了些:“谁是你儿子?我娶谁跟你有关吗?” 钟珩是个不太会藏脾气的人,加上他今天还喝了点酒,池樱激人的话又说得太过鲜明。 场面氛围顿时变得僵硬。 池樱让他一冲,讪讪笑说:“哎哟喂,我以为你们好事将近。” 钟珩说:“哪儿听来的烂消息?” 纪珍棠心一沉。 他继续说:“你放心吧,我看人准,从不会找有野心的女人,比如一些破落户出身还想利用孩子攀高枝的。” 池樱表情也挂不住了:“你这么讲话就不太好听了吧?” 钟珩置若罔闻,冷笑说:“你以为你心里打的那些算盘我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