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电梯里外都有侍者揿门,钟逾白插在裤兜里的手没拿出来过。 纪珍棠通过透明玻璃,看华灯满城。随着电梯上升,蝼蚁般的人一点一点在变得微茫和遥远。 离人群越远,就离名利场越近。 她心生忐忑。 她身旁这个男人大概是这里唯一不拘谨的人,一丝不苟的着装,在入了夜的闲静时刻,堆叠在小臂的袖口,也显露出一点自适。而支撑起他这一份自适的,是地位。 走出电梯,纪珍棠看看四下,氛围沉冷,灯光幽暗。挑空的花园餐厅,往下看是一个冷寂的舞池。 “怎么没人啊,你清场了吗?” 他说:“一点诚意。” “……” 好大的“一点诚意”,纪珍棠紧张地咽一下喉。 落座时,钟逾白轻倚在座椅靠背,瞥她一眼,提了一嘴:“包很特别。” 纪珍棠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背包,开心地笑起来说:“她叫纪小熊,是我的妹妹。” 他眼底晃过一瞬的诧异,也笑了,说道:“看起来未成年。” 她比了三根手指:“她才三岁。” 旁边的侍应生过来:“女士,有需要的话,我帮你寄存一下包。” 纪珍棠尴尬地望他一眼,将包口稍稍往怀里压了压,她没有寄存包的习惯,更不喜欢让别人碰她的东西。 犹豫之间,钟逾白领会了她眼底的提防与勉强。他打断道:“蹲柜子里多可怜,给妹妹添个座吧。” 饶是对方眼里有再多莫名其妙,也不敢问句为什么,退下照做。 很快,一只高脚凳被推过来。 钟逾白取过碟子里的餐前水果,挑了两颗圆润而晶莹的樱桃,摆入一只空碟。巴掌大小的碟子很快又被推到纪小熊的正前方。 他慢条斯理做完这一套动作,抬起眼时,才发现正在被人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注视着。 钟逾白解释说:“小熊也会饿肚子。” 纪珍棠笑咪咪,露出八颗牙。 这世上有一种快乐,叫有人能懂你的无厘头。 当那些无聊的女孩心事也能被轻拿轻放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那么不解风情。 没有点餐环节,大概今天的所有厨子只为他们两个人服务。 她往旁边张望,见到一侧的落地窗,玻璃墙上挂满某一场慈善晚宴的后台照,每张照片上面都有艺人签名。她视线扫过那些照片,喃喃道:“都是娱乐圈的人哎,这个笔迹是真的嘛。” 钟逾白没有同看,只是看着她,说道:“喜欢谁的可以拿去。” 她只是瞻仰一下:“不太好吧,这可是大明星的签名哎,我很害怕遭到粉丝追杀。” 他不以为然:“娱乐圈,不就是供人娱乐的?” 她稍一怔忡。 听这样的人物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话,他面目从容,似乎真没觉得不妥。 也没说错。 人与人站得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自然有别,他在挑空的餐厅看熙攘的舞池,芸芸戏子,唯一的功能是取乐。 她在车水马龙的街市看高不见顶的大楼,只能够望洋兴叹,灯红酒绿,也是隔着厚厚的电视屏幕。 纪珍棠没有真拿照片的意思,只是嘀咕说:“有这么多大腕齐聚一堂也是不容易。” 钟逾白抬指,轻轻地揭了一张签名照下来,他看一眼面孔,传说中最火的小生,照片被他指腹轻压,按在纪珍棠的杯前:“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她浅浅一笑,看眼底的照片:“你们大老板都这样说话吗?我只学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钟逾白微笑:“这句更适合写入教材。” 她问:“你学道理,不从教材从哪里?” 男人望着她,短暂思索,眼神无波无澜,但又给人一种随时要风起云涌的压迫感。 跟他有关的许多传闻,关于那些手眼通天的势力,她也不是一个字没听信过。 他的眼底有和煦谦逊,也有深不见底,能将钟家所有人都当做傀儡摆布的上位者,显然有着令她看不穿的高深莫测的本事。 “从脚下。”他说。 “你的脚下?” 她看向窗边,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字:纸醉金迷烟花地。 钟逾白没有接话。 随后将一碗呈上的肉骨茶绅士地送到她面前,“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