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于星洲的季节。在文艺作品里见过美丽的大雪,没想到身临其境,却是如此的枯涩、难熬。 再不习惯,他也就这么熬了过来。 眼下这棵树,是他回来那一年托人栽下的,他在这里造了一个家。 可惜树是假的,家也是假的。 没有柔婉的身影坐在树下,教人读诗:“Jane,今天的古诗有没有学会?” 小小的女孩在她的腿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汗滴禾下……汗滴……嗯,”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很会耍滑头:“想不起来了,我去问问少爷!” 背不出句子,她一点都不会难为情,提着裙子,就翩跹地飞走,从深春里飞到了他的身边。 “汗滴禾下土后面是什么?”Jane抬起一张红润的脸,求助看他。 钟逾白笑她,“小小年纪,就知道作弊?” 他轻扯她脸颊,说:“自己想,想出来,给你买冰淇淋。” 有了冰淇淋的诱饵,那首诗就背得很轻松了。 想到这里,钟逾白露出一点笑容,看着树下,好像那儿真有个小孩在迎着他跑过来。 他今天回钟家,也是来取东西,碰见钟瑀纯属巧合。 从沈束那里拿回来的照片,还在书橱。 他和纪珍棠的合影,两个人坐在鲜花丛中,海棠未雨的春日,岁月静好。 他习惯在书房放置相簿, 书房是公用的,但钟逾白用多了,大家便心照不宣地让出领地,在这个家里,惹他实在没有必要。 人人谦让,海阔天空。 然而钟逾白最近发现,钟家不再安全了。 他便想要将一些贵重的东西顺走。 望着这张照片,他短暂失神。 那天,她问理想。 钟逾白答不上来。 但他想起,他年轻的时候也爱看书,香港作家,她唯爱亦舒,他喜欢金庸。 喜欢昭彰的英雄主义,和绵绵的儿女情长。年少时,他向往的,是驰骋于未知。如文学里的江湖滔滔,风雨飘摇。 那对一个少年来说,是很诱人的东西。 现在当然不再说了。 他长大了,不再像年轻时拥有一腔滚烫的热血,只不过那天听她问起,他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些青春里的经历。 真谈起这个,还挺荒唐的,所以没有说,他的理想是做金庸笔下的侠客。 浪迹天涯的情结总在十几岁时拔节到高点。 之后,就慢慢地成为了在锁链下知世、涉世的人。在人生的长夜里,看灯花瘦尽,风雨潇潇。 那不是他憧憬的世界。 如今再谈这两个字,理想是什么呢? 或许是,被荣华富贵糊掉的快意江湖。 照片被钟逾白珍重地收好,他每次走出这个家门的时候,心情都会略感畅快。 - 十一月初,青城落了初雪。南方的雪零零碎碎,不像鹅毛,像一场更冷些的雨,没有什么意境可言。 纪珍棠去开一个论文导师的小会议,她缩着肩,走在雨夹雪里,远远见一辆豪车停在教学楼下,步子一顿。 觉得下车的男人面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纪珍棠才喊出他的名字。 “小高?” 当时给她拿一堆高定,让她在寝室换装的一根筋男人。 小高西装笔挺,脸上带笑走过来。 “钟逾白让你来的?” 男人点一点头:“走吧,纪小姐。” 纪珍棠蒙了下:“走哪去?” 小高说:“你上哪去,我们就走哪去。” 她更是不解:“你要陪我上课?” 小高啊了一声,说:“钟总没跟您说呀,这段时间我陪您上课,吃饭,寸步不离。” “……” 纪珍棠差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旁边有同学喊了她一声,说一起上楼,她就把疑惑憋回了肚子。 小高很称职,走哪跟哪,又保持点距离,比如她上课,他就在外面坐着,她吃饭,他隔两张桌子陪她吃,怕打扰她生活。 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他才安心离开。 纪珍棠给钟逾白打电话,夸奖他:“你派的保镖很称职,说吧,我被谁盯上了?” 他只简单说道:“防患于未然。” 纪珍棠失笑一下,心有 领会。 他没说具体,她就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