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体力,徘徊在了闭眼重新沉睡的边缘。 此刻见到阿夜手里的本子,都不用闭眼了,直接眼前一黑。 像个屁。 他画的哪里是可爱迷人的六初花小花苞。 这小孩是画了个歪七扭八的香蕉吧? 凝禅骂骂咧咧,意识昏沉。 再醒来,是一个风雨缠绕的夜晚,她感觉自己的躯干被吹得歪来倒去,寒风刮得生疼,凝禅觉得自己醒得不是时候,正打算找个办法重新睡一觉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哒哒穿来。 是阿夜。 他穿着单薄的睡袍,一路汲水狂奔而来,手里撑着一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伞。风太大,撑着伞对他来说极为吃力,他的发也糊了半张脸,但他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直到冲来凝禅面前,他才露出了一抹庆幸的笑容,试图将手中的伞立住,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风太大了。 伞被吹飞好几次,阿夜没办法,干脆自己撑着伞,蹲在了凝禅旁边。片刻,又见到伞也无法真的完全护住她,于是直接坐在了泥土上,将凝禅护在了身下。 于是风停雨歇。 凝禅这才看清他的脸。 她这一觉睡得很久,阿夜脸上此前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了小半,眉眼变得更深邃了一些,眼白的那一层薄蓝也消失不见,变成了大约七八岁的模样。 伞很大,可风雨更大。 他蜷缩在伞下,伞也不能将所有的风雨都遮蔽隔绝,所以他的发梢滴水,身上单薄的衣衫也慢慢染了一层湿意。 但他没有动,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花苞。 他眼如琉璃,是孩童的纯粹,可眉宇之间却沾染了不应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冷气。 风雨模糊他的面容,有雨水漏在他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凝禅才意识到,那不仅仅是雨水。 他在这样的雨夜悄声落泪,连哭泣都不敢大声。 “小花。” 他的手指冰冷,触碰她的枝叶时却依然小心而温柔:“这里对你来说……是家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三年都没有开花呢?” “小花,你比我聪明。比我和我娘都聪明,你知道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开放,我们却以为这里是归宿。” 他低低的声音混在风雨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可我以为这里是家。” “我曾经以为是的。” “我错了,小花,我错了。” “这里是牢笼。” “天下最可怕,最让人窒息的牢笼。” “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小花,我和你一样,我只能留在这里。” …… 凝禅猛地醒来,她侧脸看向窗外。 惊雷撕裂黑夜,再勾勒出雨夜中窗外的熟悉侧影。 也是与梦中一样的黑夜。 凝禅愣了愣,有些疲惫地起身,赤足行至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风雨惊雷一起卷入,将她披散的发吹开。 小院里有人。 虞别夜周身湿透,连眉眼都变得湿漉漉,他觉察到这边的动静,转头看来,眼瞳还带着一点茫然的空寂,却在看向她的时候,下意识想要露出一个短暂的笑。 “师……”他欲要开口,却又想起她此前的话,于是硬生生止住话头,有点生涩地换了一个称呼:“望舒道友。” 这样的称呼让接下来的话变得更难出口,他顿了顿,却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地上凉。” “你怎么还在这里?”凝禅皱了皱眉。 “我……”虞别夜姿容狼狈,额发垂下来,贴在他的额头肌肤上,让他这一刻看向她时,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有那么一瞬,雨中阿夜的眉眼与面前的虞别夜重叠交错,他是此刻雨夜中被淋湿却无处能去的少年,是梦境中用身躯护住怀中六初花,借着雨色才敢流泪的阿夜,也是前世为她低眉执伞的师弟。 他还是喊她师姐比较好听。 她想。 所以凝禅侧身,用下巴比了比房间的方向。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