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疆歌循声望去。
却见两名侍女手执长扇立于那人左右,长扇交叠于一处,正好挡住了那人的面庞。
能看得清的,不过是他一身雾色长衫长铺了一地,如瀑的黑发以一根黑檀木簪轻绕而过,垂落的不知是谁家姑娘的相思。
他的一双手纤长而白皙,在琴弦上随意地撩拨过,漾起的却是绝妙的琴音。
“切,弹得还可以,就是有点故弄玄虚了。”
沉疆歌剥着龙眼低声埋汰了一句。
“怎么,你想看看他的模样?”
一旁的纪羽翰见她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打趣着问道。
“急啥?想看他长成啥样的又不是我一个。”
沉疆歌漫不经心地将剥好的龙眼扔进了口中,朝着纪凌的方向努了努嘴。
果然,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那人拿琴欲走之时,却被纪凌叫住了。
“先生留步。”
纪凌站起,对那人说道:“先生琴音绝妙,但一直未能见到先生的真容,不知可否赏个光,撤去蒲扇?”
那人的背影顿了顿,抱着琴也不行礼,只是极为清冷地道了一句:“草民出身低贱,容颜被毁,就不惊扰殿下的雅兴了。”
纪凌刚想接着说什么,一旁的周知府忙上前道了一句:“四爷有所不知,此人丑陋不堪,还是不要惊扰到您了。”
纪凌听罢也只好点点头,叹息道:“既然这样,那方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先生见谅。”
那人只是略略点头,接着抱琴就左拐出了门。
沉疆歌嗑着瓜子看着他走出了门,借着阳光果然看见了他左脸上有一块骇人的伤疤。
那伤疤从眼一直蔓延到了唇,几乎遮去了他大半的容颜。
“看来,还真的是个丑八怪。”
沉疆歌颇为可惜地摇摇头叹气。
“怎么,失望了?也对,毕竟这世上能美得过本王的人确实不多。”
纪羽翰见她失落反而觉得心里舒坦,微微一挑眉,对她灿烂一笑。
“无耻。”
沉疆歌白了纪羽翰一眼,满脸的嫌弃。
“说吧,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肯给我玉佩和刀?”
沉疆歌压低了声音,不耐烦地问道。
——待在这人身边,她只会想着杀了他,偏偏她又杀不了他,实在是难受。
纪羽翰给她倒了一杯酒,微微一笑轻声道了一句:“今晚,睡我屋里。”
“什么?!”
沉疆歌一下子没忍住,当场喊出了声。
好在歌舞正盛,众人的焦点并不在她身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纪羽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嫌弃地说道:“就算你看上了我,我也不会从了你的。你做梦!”
纪羽翰看了她一眼,笑得古怪极了。
他端着酒盏靠近了她,戏虐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本王要是真看上了你,你昨晚便逃不掉了。不是吗?”
沉疆歌往后躲了一躲,警觉地拉紧了领口,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晚,有件事得你去做。我的人,不适合去。”
纪羽翰看着她一副小白兔看大灰狼的模样,也不再逗她,正经地这般说道。
沉疆歌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看纪羽翰的神色,觉得他不像是在骗她才压低了声音问道:“是什么事情?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儿,本姑娘不干。”
“哦?我以为你干得挺熟练。”
纪羽翰墨眉一挑,笑得贱兮兮。
“还真的是去杀人?!”
沉疆歌听他这般说一阵低嚎:“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那杀皇子便是活罪?”
某人贴近了她几分,精明得很。
“那不一样!”
沉疆歌倔强地撇过了头,表示自己不干。
“放心。不是让你杀那个姓周的狗官。”
纪羽翰收回了身子,扫了一眼像个猫的沉疆歌,淡淡一笑说道:“你只管说你接不接。”
“你若接,事成之后,刀和玉佩归你,本王放你走。你若不接……”
纪羽翰的唇角抹过一丝阴鹜,明明在笑的眼里却是寒冰一般的锐利。
“接。为啥不接?我还指望着以后你死在我手上呢。”
沉疆歌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眼前的酒一口闷下了肚。
纪羽翰见她应了下来,奸计得逞地一笑,将手指向了门口,慢悠悠地道了句:“听说这姓周的虽然荒淫无度,唯一的女儿却是生得玲珑剔透,更是弹得一手好琴。”
“关我屁事。”
沉疆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说,这样的场合,姓周的会放过将他宝贝女儿送上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