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他还是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原来有时候，样貌太过完美，是会让人不敢直视的。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晏理便转了头，静静地坐在那回望他。 几秒过后，问他：“唐先生，你见过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吗？” “没有。” “那你想看吗？” “……” 眉头颤了颤，唐墨山有些忌惮他这副摸不清深浅的模样，别开头，呼吸都不自觉加快了些：“不想，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跟我又没有关系。” “你又开始紧张了。”晏理平静地叙述，“看来我的安慰并没有让你真正放下心来。” “还好，也没有很……”唐墨山略有些焦躁地拿之指尖在扶手上摩擦几下，呼了口气，“反正你不就是要我脑袋里的那玩意儿嘛，快点吧，拿走以后，你也不要再一直盯着我了。” “我没有。” 晏理眉眼冷淡，眼中仍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没有一直盯着你，只是你总会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谁让你长那么多眼睛。” 小声嘀咕一句，但唐墨山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就像系统早先说的那样，一号机掌控着整个城市的网络，只要是通了电的地方，他都能一览无余。 晏理背后那无形的‘触手’早已爬满了整座城市的电缆，将一切尽收眼底。 不过说这些废话实在是没有意义。 早死早超生嘛。 完事儿了以后他还要回去码字赚钱呢。 想着，唐墨山把眼睛一闭，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道：“来吧。” 【宿主，我有点紧张，你都不能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吗！】 ［怕什么，来之前你还信誓旦旦跟我说几次升级之后你的数据库更强了，说不定还能试试反入侵，现在倒是打起了退堂鼓？］ 说完这句，他飞快睁开一只眼，朝着晏理所在的地方看去。 结果对方压根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冲着睁开一只眼的他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 这是晏理第一次有表情上的变化，那张漂亮的面孔看起来危险又迷人，换做旁人，这会儿大概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但唐墨山偏偏就忽然想起了昨天自己收到的那个表情符号。 ［ :）］ 救命救命救命！ 他猛然一个哆嗦，大脑就像是死机了一样嗡嗡嗡的一直在闪动着那个表情符号，心跳再次加快，连带着瞳孔都在一起颤动。 “别笑了，快点！”他闭上眼催促。 晏理这才收了笑容，向他伸出手：“把手给我。” “话说你不是很智能吗，不能像那什么手机呃不是，智脑传送文件一样，隔空传物？” “可以，但……我暂时没有获得它的连接权限。” 听到这句，唐墨山飞快抬眼瞥了他一眼又闭上，大脑却开始飞速运转。 【意思就是说，你是一个可以隔绝信号的容器，正好我没有实体，所以不通过你，他就无法和我连接，除非入侵成功】 系统有气无力地解释着，话还没说完，熟悉的电波震动的声音便又一次响起。 太阳穴开始因为阵阵嗡鸣而突突跳个不停。 唐墨山没忍住睁开眼睛，试图观察对方在进行这一‘工作’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漏洞。 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因为就在嗡鸣声响起的那一刻，整座城市的霓虹灯全部都熄灭了，连带着他所在的这间总统套房。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整个明州在一瞬间全部陷入黑暗，滑行在轨道上的车辆也停了下来，有人探头出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却什么也看不到。 明州在黑暗中静默，坐在始作俑者对面的而唐墨山开始冷汗直流。 但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震撼。 一号机的电波进入意识体和系统进行碰撞的那一刻，他脑内忽然涌入了许多零碎的画面，那些画面像光、像电流，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大脑。 计算机的内存如果超出负荷，会死机。 那么人类的大脑呢？ 但他此时意识不到这些了，因为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那些零碎的画面所占据，他仿佛是切换到了一号机的视角，一个无形的巨人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座城市，冷漠而平静地观察着街面上每一个行人。 他同时看到了很多。 正在使劲拍打游戏舱的年轻人气急败坏地因为忽然断电而大叫，被困在电梯里的住户焦躁地试图和外界取得联系却无果，穿着紧身衣的飙车党一把扯下头盔在夜色中兴奋狂飙……等等等等，还有很多。 身旁无数道看不懂的字母和数字飞快掠过，他好像变成了生活在电缆线里的电流，又好像是沉默地俯视着街道的探头，最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某一户人的家里，这会儿屋里的两个人正在闹分手，断电也无法阻止无休止的争吵。 “早知道你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人，去年我就跟你分手了！自己还你的一千多万去吧！” 砰的一声，屋门被重重拍上。 一个绝望的男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疯了一样开始大吼大叫。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我比那个该死的黄粱梦要写得好！凭什么都是我的错！凌空你这个王八蛋，凭什么你能拍拍屁股退钱走人而我却要赔钱？我不服！我不服！！” “……” 竟然是鸭梨。 他现在这样子，看起来真像是疯了一样，面容狰狞，双眼满是骇人的血丝，血丝像虫一样趴在眼白上，密密麻麻。 但唐墨山来不及细看，意识便又开始迅速向着其他地方铺展开。 他不知道这段令人震撼到失语的情况究竟持续了多久。 几秒？或是几分钟？ 他只知道，嗡鸣声猛然中断的时候，他的意识也猛然回落，狠狠落回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