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清晨，在皇城祭天台上，上千人自觉站成两排，静待天合大典。

这天合大典是护国大法师赵国忠所创，寓意与天相合，福泽众生。每年举办两次，每次都会选出一名圣女与大法师共同祈福。

在祈福完成之后，众人退去，圣女则会留下与大法师行云雨之事，美其名曰与天交合。

没错，大法师自诩为天，在天面前，王都要低头。

而这次的圣女，便是莫桃殇。

在前一夜大法师已派人将桃殇从王府接走，由专人帮其沐浴焚香梳洗打扮，一套流程相当繁复。

能够参与天合大典的，都是非富即贵，是整个金月国实际的掌控者，所以国王也在其中。

此时众人已经有些疲倦，特别是国王，那深棕色的眼袋，涣散的眼神以及瘦弱的身躯，怎么看都是命不久矣的衰样。

因为他是国王，所以准许坐在龙椅上，只是龙椅摆放的位置还是比祭天台矮了一节。

而祭天台上只有一人，便是大法师赵国忠，此时他正戴着一个黄铜面具，双手负后眺望远方。

那面具他从未摘下来过，所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是根据声音和他自己的描述，大致了解他已年近两百。

国王在连连打了数个哈欠后，终于有些忍不住，对着大法师问道：“国忠啊，这天合大典还要多久才开始，朕有些乏了。”

赵国忠回应道：“陛下莫急，圣女马上便到。”

说着便掏出一枚红色药丸抛向国王。

原本昏昏沉沉的国王顿时来了精神，竟直接从龙椅上蹿起，接住药丸后便蹲在台阶上大口咀嚼，像极了讨食的小狗。

位于更下方台阶的众人见到这一幕，面色皆是阴沉的可怕。

这便是他们一直侍奉的王，早在三十年前沉迷于问道长生的他请来了赵国忠这位方外修士，而后封其为护国大法师。

之后便被赵国忠炼制的丹药控制，虽然确实延续了寿元，但每日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早已沦为傀儡。

与国王正对而坐的顾念恩看着这一幕，嘴角渐渐有了弧度。

赵国忠是何来历顾家其实更清楚，可笑这一国之君竟将他奉作神明。

凡俗，终究是愚蠢的，到底比不得天上仙人。

想到这里，顾念恩轻轻摩挲手中的内门弟子令，颇为得意。

眼见气氛有些尴尬，一位大臣轻咳一声，对着旁边的王妃笑问道：“王妃呀，听闻这圣女是王爷养女，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不知是真是假？”

王妃冷笑回应：“不过是个下贱胚子，您可莫要听人胡言。”

“就是，众所周知，咱们金月国第一的美人是雨晴郡主，那烂桃子平日身上总是有烂疮，和美人可沾不得半点边。”

站在王妃身侧，半边脸缠着绷带的雨晴闻言略显得意，但却始终抿着嘴，毕竟牙都没了…

“话说那贱人在搞什么？莫不是担心自己太丑吓到人，所以逃了？”

“不该吧，能被大法师看中的女人都是十足的美人，这司徒桃不可能太丑。”

“哎，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早在一年前大法师就去王府相过此女，大赞其体质特殊，是百年难遇的修行炉鼎，这才破格安排她作为圣女侍奉上天。”

“原来如此，呵呵，看来这会是近十年来最丑的一位圣女，多少也有些让人期待～”

“嗯，咱们拭目以待吧。”

“丑女也能当圣女，有趣，有趣，哈哈哈～”

就在嘲弄之声渐起时，一群头戴青铜面具的女子抬着一顶白色轿子落在祭天台下。

轿帘掀起，一袭白衣素裹的少女缓步走了下来。

她赤着脚踏上由花绒铺满的台阶，一步一步拾级而上。

少女步履蹁跹，脚下的花瓣随着足尖落下竟化作朵朵睡莲，而后又随风凋落。

那身白衣极其素雅，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反而衬托得少女仙意动人，如明月凌空般皎皎出尘。

在这一刻，原本还在嬉笑嘲弄的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整个祭天台瞬间安静，落针可闻。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夺去，如痴如醉般看着这位走入人间的仙子。

她不食人间烟火，

她便是人间最美的烟火。

“她是谁？”

“好美…”

众人皆是面露痴色，不仅是众人，就连站在高台之上的赵国忠也愣住了。

顾念恩更是直接起身，他对于桃殇的印象还停留在前几日那个满脸灰尘的浪荡少女，全然未想到她已如此美丽。